三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溶洞中的每一刻都充满了窒息般的紧迫。空气仿佛凝固,连地下暗河的潺潺水声都显得格外刺耳。厉战的伤势在乌姆的草药和苏晚栀不惜代价输送的空间泉水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好转,已能勉强起身活动,但左臂依旧被牢牢固定,脸色也带着失血后的苍白。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愈发沉凝冰冷,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骇人的力量。大部分时间,他都沉默地盘膝坐在那面符文石壁前,深邃的目光死死锁住石壁中央那处即将用于布阵的圆形凹槽,以及凹槽周围那些愈发频繁闪烁不祥暗红光泽的诡异符号,仿佛要将它们刻入灵魂深处。他在记忆,在推演,也在用他野兽般的本能,感知着石壁后那未知存在的恐怖气息。
苏晚栀的心始终揪紧着,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不敢打扰厉战,只能将全部的焦虑化为行动,更加细心地照料他的伤势,将采集来的草药分门别类研磨成粉,又用空间泉水优化出几份效果更强的金疮药和解毒散,以备不时之需。她的空间在这溶洞中异常活跃,与那股古老精纯的自然气息共鸣,让她对草药的感知和操控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石壁后那股令人心悸的、混乱而暴戾的能量波动正在随着月亏之夜的临近而逐渐增强!这感觉让她毛骨悚然,也更加确信了乌姆的话——封印真的松动了!
乌姆则变得异常忙碌而沉默。他不再吟唱,也不再绘制那些复杂的图案,而是整日用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刀,小心翼翼地刮取着石壁上某些特定符文的表层粉末,又混合着几种苏晚栀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腥甜和腐朽气息的暗紫色矿石和不知名兽类的干涸血液,在一个石臼中反复捶打研磨,最终制成一种粘稠如墨、却隐隐泛着血光的诡异朱砂。整个过程充满了一种原始而邪异的仪式感,让苏晚栀不寒而栗。
“这是……‘蚀骨封灵砂’。”当苏晚栀忍不住投去询问的目光时,乌姆头也不抬,嘶哑地解释了一句,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绘阵……需以此物为引,沟通地脉阴煞,方能暂时禁锢那东西的感知。”
禁锢……沟通地脉阴煞……苏晚栀听得心惊肉跳,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正道法门!但她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将担忧压在心底。
第三日的黄昏,终于来临。溶洞内幽蓝的荧光似乎也暗淡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乌姆停止了手头的工作,将那一小罐泛着血光的诡异朱砂郑重地放在石壁凹槽旁。他佝偻着身子,走到溶洞中央,仰头望着根本看不见的天空,伸出枯瘦的手指,以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节奏,开始掐算。他的脸色在幽蓝光下显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殉道者的决绝。
厉战也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他走到凹槽前,缓缓抽出了那柄一直贴身藏着的、淬了剧毒的匕首——那是他从死去追兵身上缴获的最后武器。冰冷的刀刃反射着幽蓝的光芒,映照出他毫无波澜却深邃如渊的眸子。
“时辰……将至。”乌姆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厉战和苏晚栀,“子时一到,阴气最盛,封印最弱,亦是布阵唯一时机。”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厉战身上,“阵成之前,绝不能受任何干扰。否则……前功尽弃,封印立破!”
厉战微微颔首,没有言语,但紧握匕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满脸担忧、欲言又止的苏晚栀,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关切,有警告,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托付?随即,他便毅然转过身,面向石壁,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那即将开始的凶险仪式上。
子时,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终于到来!
就在那一刻,整个溶洞猛地一震!并非地动山摇,而是一种来自地底深处的、无形的能量冲击!那面符文石壁上的暗红光芒骤然暴涨,将整个溶洞映照得一片血红!石壁后传来一阵低沉而恐怖的、仿佛无数怨魂嘶吼的咆哮!一股阴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苏晚栀被这股威压冲击得脸色煞白,几乎窒息,踉跄着后退数步,靠在了冰冷的岩壁上!太可怕了!石壁后面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是现在!”乌姆嘶声大吼,浑浊的眼中爆射出疯狂而锐利的光芒!他猛地将手中那罐“蚀骨封灵砂”泼向凹槽!
几乎在同一时间,厉战眼神一厉,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左腕脉门狠狠划下!
“不——!”苏晚栀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殷红的、至阳至刚的鲜血如同泉涌,精准地喷洒在凹槽中那粘稠的朱砂之上!“嗤——!”鲜血与朱砂接触的刹那,竟发出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般的剧烈声响!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奇异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那凹槽中的混合物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沸腾、旋转,散发出妖异的血光!
厉战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摇晃,但他硬是咬紧牙关,屹立不倒!他伸出蘸满鲜血的右手食指,以血为墨,以自身精血为引,依照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的轨迹,闪电般在凹槽周围刻画出第一道扭曲而古老的符文!
“嗡——!”石壁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疯狂撞击!那股恐怖的威压再次暴涨!厉战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眼神冰冷如铁,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第二道、第三道符文接连落下!
乌姆在一旁,双手结着一个极其古怪复杂的手印,口中飞快地吟唱着那种古老而晦涩的咒文,佝偻的身体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厉战的动作和石壁的变化,额角青筋暴起!
整个溶洞内血光大盛,鬼哭狼嚎般的异响不绝于耳,恐怖的能量乱流四处冲撞!苏晚栀被那股威压逼得蜷缩在角落,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泪水模糊地看着厉战浴血奋战的背影,心痛得无法呼吸!她能看到,每刻画一道符文,厉战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气息就虚弱一分,那喷洒的鲜血,仿佛在燃烧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