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回视着老者,沉默不语。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也是一种无声的威压。
老者见他不答,也不恼怒,反而笑了笑,笑容却未达眼底:“不必紧张。是‘白狼’带你们来的?既然是他引来的客人,便是我们‘灰鹰部’的客人。”他指了指营地,“外面天寒地冻,你们又受了伤,先进帐篷暖和一下吧。”
白狼?是指那个白袍人吗?灰鹰部?苏晚栀心中惊疑不定,看向厉战。
厉战依旧沉默,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在判断老者话语中的真伪和陷阱。最终,他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眼下形势比人强,硬抗只有死路一条,不如顺势而为,见机行事。
见厉战同意,老者对身旁的刀疤头领示意了一下。刀疤头领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挥了挥手,让围着战士散开,引着厉战和苏晚栀走向营地中央一顶看起来最大的帐篷。
踏入帐篷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奶腥、肉香、皮革和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帐篷内十分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皮,中央燃着炭火,温暖如春。与外面的酷寒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然而,这温暖却并未让苏晚栀感到丝毫安心,反而更加忐忑。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厉战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帐篷内的陈设和进出的人。
老者示意他们坐在火塘边的毛皮上,又让人端来了热腾腾的奶茶和烤羊肉。食物香气诱人,但厉战和苏晚栀谁都没有动。
老者坐在主位,刀疤头领和几名看起来是部落头目的人分坐两侧,目光都聚焦在厉战身上,充满了审视和好奇。
“客人如何称呼?从南边来,所为何事?”老者再次开口,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
厉战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老者脸上,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厉。遇匪,逃亡至此。”
他只说了姓氏和最简单的缘由,避重就轻,滴水不漏。
“厉?”老者咀嚼着这个姓氏,眼中精光一闪,似有所悟,却又不动声色,“原来是厉先生。看先生气度,非同常人。这伤……可是不轻啊。”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厉战肩胛和手臂的绷带。
“无妨。”厉战依旧是两个字,拒人于千里之外。
帐篷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北狄头目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显然对厉战的冷漠和戒备感到不悦。
刀疤头领按捺不住,用北狄语粗声对老者说了几句什么,眼神凶狠地瞪着厉战,手按在了刀柄上。
老者摆了摆手,制止了刀疤头领,又看向厉战,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厉先生不必如此戒备。我灰鹰部虽居关外,却也知礼数。更何况……‘白狼’看重的人,我们自然不会怠慢。”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只是,关外不同关内,规矩……也不同。厉先生若想在此地落脚,或许……需要证明一些东西。”
“证明什么?”厉战冷声问。
老者微微一笑,笑容却带着草原狼般的狡黠与冷酷:“证明你……不是南边朝廷派来的探子。证明你……对我灰鹰部,有用。”
话音落下,帐篷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所有北狄头目的目光都变得锐利如刀,牢牢锁定在厉战身上!
苏晚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们果然怀疑厉战的身份!这“有用”二字,背后隐藏的凶险,不言而喻!
厉战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和审视,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双深邃的眸子,寒光凛冽,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他沉默着,与老者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刀光剑影。
一场关乎生死的舌战与心理博弈,在这温暖的帐篷内,悄然展开。而筹码,是他们两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