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便是你师父,花神秀!”
青冥子捻须而笑,眸中满是难掩的赞叹,鹤发在暖阳下微微颤动,语气里的敬佩毫不掩饰:“老道行走江湖近百年,见过的奇才异士如过江之鲫,道境高手也数不甚数,可唯有你师父,称得上是当世第一的天纵奇才,连我与一空和尚,都要甘拜下风。”
江飞与柳卿卿三人皆是目光一亮,身子不自觉前倾,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满心急切的等着青冥子细说。
青冥子抬手拂过膝头,思绪仿佛飘回了当年与花神秀相交、交手的日子,缓缓道:“你师父年少时入盐帮,起步不算早,却凭着远超常人的悟性与韧劲,步步精进。寻常武者从技境突破至法境,少则三五载,多则十余载,他却只用了四年;旁人踏足道境,若无传承的话,往往要到不惑之年。他却二十五岁便踏入道境,这份天赋,已是世间罕见。”
青冥子继续讲道:“更难得的是,他渡天人三衰时的从容与通透。当年我与一空和尚踏入道境后,皆是小心翼翼打磨修为,直至四十岁才敢直面肉身朽之劫,即便如此,也险些栽在其中,耗了数年才勉强渡过。可你师父,三十岁便主动叩响三衰之门,彼时他刚执掌盐帮不久,内有帮中堂主质疑,外有江湖各派虎视眈眈,处境并不算顺,却能在纷争之中,硬生生稳住心神,以自身功法逆转肉身损耗,仅用两年便渡过第一衰,这份魄力与实力,便是老道也自愧不如。”
“至于神魂扰之劫,更是他的传奇。”青冥子眸中闪过一丝叹服:“你师父执掌盐帮三十年,手握南北盐道命脉,免不了要与人刀兵相见,平衡帮内各方势力,要说没有执念,没有杀戮留下的印记,绝无可能。可他既不避世归隐,逃避心魔,也不强行压制,反而任由执念滋生,清晰剖辨本心。
“当年我与一空曾特意寻他切磋,彼时他刚渡完神魂扰之劫,神魂凝练程度,竟远超我二人。初次交手,他招式看似平淡,却总能预判我们的动向,内力掌控精准到毫厘,那份从容不迫,绝非寻常道境高手能及。”
青冥子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感慨:“我们问他,何以能在盐帮的浑水中守住神魂澄澈,他只说心定则神定,这般通透,这般天赋,古往今来,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后来我二人与他交手三次,每次都只能勉强持平,甚至到了第三次,他已然能压过我二人联手之势。”
青冥子捻须一笑,眼底的赞叹更甚:“老道活了这么大,见过惊才绝艳之辈无数,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道境之路走得这般顺遂、这般强大。论天赋,他远超同辈;论心性,他沉稳通透;论实力,他早已站在道境巅峰,离神境仅一步之遥。说他是当世第一天才,绝非虚言,便是放眼千古,也能占得一席之地。”
江飞听得心头激荡,胸口的热血阵阵翻涌,原来师父的厉害,远比自己想象的更甚。
柳卿卿也满脸骇然,看向青冥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能让这位深不可测的道长如此推崇,花神秀的风采,可想而知。
柳卿卿听得入神,忍不住又问:“道长,那第三衰道心摇,又是何等模样?比前两衰还要凶险吗?”
这话一出,青冥子脸上的淡然尽数褪去,神色凝重得前所未有的,连鹤发都似在风中微微颤动,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心摇,无刀无剑,无魔无劫,却是三衰之中最无解、最磨人的一关。过了肉身朽,渡了神魂扰,道境巅峰便触手可及,可就在你以为自己即将叩开神境大门之时,道心摇便会悄然而至。”
他抬眼望向远方天际,暖阳正好,却照不进他眸底的沉郁:“所谓道心摇,摇的便是你毕生信奉的武学之道,摇的是你坚守一生的初心与信念。到了这一步,你已站在江湖武学的顶峰,见过了太多生死,历经了无数纷争,一身修为足以纵横天下,可越是如此,越会生出一种无力感,你会清晰地感觉到,人力终究有穷尽之时,而天道却是无穷无尽。”
青冥子的声音低了几分,似在追忆那段艰难的岁月,说道:“那时我苦修数十年,自以为道法通天,遂持剑下山,立誓要除尽天下奸恶之徒,那时生逢乱世,本以为会大展拳脚,哪知屡战屡败,后在北平府的一座破庙中,靠砸神像,砸破了多年来的桎梏,方才入道。我穷尽一生修炼道法,现在即便突破神境,又能改变什么?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抵不过天道轮回,这般苦修,又有何意义?”
“一空和尚也不例外。他以金刚神力护持少林寺,渡化世人,可有次下山,见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他拼尽全力救下的难民,转瞬间便又死于兵祸;他斩杀的恶徒,不过是乱世之中的冰山一角,任凭他佛法高深、武功盖世,终究护不住天下苍生。那一刻,他的佛心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毕生信奉的普度众生,是不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江飞屏息凝神,不敢打断,他能想象到,那般境界的高手,突然发现自己毕生追求的东西毫无意义,那种绝望与迷茫,定然比任何伤势都要痛苦。
“即使现在,老道依旧想不通,老道苦修的意义究竟为何?我想一空和尚也是,可能这便是我二人迟迟突破不了道心摇境界的原因!”青冥子说完,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江飞望着青冥子沉郁的神情,又想起师父花神秀的传奇,心头翻涌着万千感慨——原来道境之上,还有这般生死桎梏,那些隐退的高手、陨落的奇才,并非败给了岁月,而是栽在了这三重难关里。
可转念一想,师父能从容渡过前两衰,凭的是心性通透、魄力过人,自己身为他的弟子,又得了素玄经的机缘,怎可未战先怯?
虽不知如何安慰这老道,但他的信心又重新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