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突然站起身，对比企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来。比企谷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了两节车厢连接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星野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甚至示意比企谷蹲下来，仿佛这样能更好地隐藏他们的对话。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紧张。
比企谷被他这阵仗弄得也有些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提起了心，压低声音问：
“怎么了？璃光院，出什么事了？”
星野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盯着比企谷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比企谷……你跟我说实话……我和初华之间……之前，到底有没有被偷拍过？”
比企谷：？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紧张变成了彻底的懵逼和茫然。
他眨了眨那双死鱼眼，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星野，语气充满了无语！
“……你和那个偶像小姐姐……不是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吗？怎么就被偷拍了？你们出去玩被狗仔盯上了？”
这个回答，让星野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甘心，再次追问，语气更加急切！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大概一两个月前！我和初华出去玩，被她的黑粉拍到照片发到了网上，引发了很大的讨论，很多人攻击我们……这件事，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比企谷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了，那是一种混合着“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和“你是不是熬夜写小说把脑子写坏了”的复杂神情。
“……璃光院，”
他拍了拍星野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什么黑粉？什么网暴？你和偶像小姐姐不是一直挺顺利的吗？哪来的这出？”
看着比企谷脸上那毫不作假的、纯粹的疑惑和无语，星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没有……真的没有……连比企谷也……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比企谷看着好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
“喂，你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
感受着来自好友真诚的关心，星野强行压下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惊涛骇浪，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干涩。
“……没、没事。可能……可能是我想多了。谢谢你了，比企谷。”
他几乎是机械地说完这些话，然后示意比企谷先回座位，不要让小町担心。
比企谷虽然依旧满心疑惑和担忧，但他了解星野的性格，知道他如果不想说，再怎么问也没用。他只能深深地看了星野一眼，带着满腹的疑虑，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座位时，小町和初华正聊到Suii演唱会后台的趣事，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啦哥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小町敏锐地注意到了哥哥的异常，立刻凑过来担心地问。
对面的初华也投来了温柔而关切的目光。
比企谷连忙摆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事，就是刚才和璃光院聊了点……学习上的事，有点费脑子。”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想让初音察觉到什么。
………………………………………………
而此刻，独自留在车厢连接处的璃光院星野，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颤抖着手，战战兢兢地掏出了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他需要一个最终的确认。
一个来自最关键“当事人”的确认。
他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了“若叶睦”的名字上。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了若叶睦那特有的、清冷而平淡的声音：
“璃光院君，有什么事吗？”
星野紧紧地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问一下，若叶同学你……和我，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电话那头的若叶睦，正抱着一杯冰镇的芒果汁，小口啜饮着。听到这个问题，她明显愣了一下，清冷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
“是……ortis那天突然告诉我，璃光院君是个很厉害又很温柔的人，和你相处起来会很舒服……我那个时候，正好因为……美奈美的一些事情，心情不太好……后来在RiNG遇到你，就……自然而然认识了……”
若叶睦的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冰冷的重锤，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砸在星野早已脆弱不堪的心脏上！
通过莫提斯认识的……在RiNG……没有身体互换……没有那些离奇的事件……
若叶睦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类似于感激的情绪！
“而且……璃光院君，是第一个告诉我……要‘为自己而活’的人……所以，我很感谢璃光院君……也多亏了璃光院君当初的开导，我后来才能鼓起勇气，和祥好好地、坦诚地交谈了一次……”
后面的话，星野已经听不清了。
什么和祥子一起邀请初音加入Ave ujica……
什么以“零”的身份忽悠椎名立希、长崎素世……
什么将装着钱的信封塞给窘迫的丰川祥子……
这一切的一切，那些曾经让他困惑、痛苦、挣扎，却又无比真实的记忆……在这一刻，被若叶睦平淡的叙述，彻底否定！如同沙滩上的城堡，在真相的潮水袭来时，轰然倒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璃光院星野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冰寒，从心脏开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深深地、艰难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行压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和崩溃，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那……丰川同学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若叶睦，疑惑已经达到了顶峰，她甚至能听到星野那边不正常的呼吸声。但她还是乖巧地、如实回答了：
“祥？我现在……就在她打工的咖啡店里。这是她前几天才找到的一份新工作，在吧台帮忙……其实，我现在就坐在这里，喝着祥给我买的芒果汁……”
“轰——！！！”
璃光院星野的大脑一片空白。
丰川祥子……前几天找到了新工作……
在咖啡店打工……
而就在他的记忆里，前几天，丰川祥子还是一只无法变回人形的、焦躁的猫！
现实与记忆的割裂感，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他的世界观、他对自我认知的基石，彻底斩碎！碾磨成粉末！
他再也无法维持哪怕一丝一毫的冷静，手机从他完全失去力气的手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掉落在车厢的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而他本人，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双目彻底失去了焦距，瞳孔涣散，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他就那样，毫无征兆地、颓然地、直挺挺地顺着冰冷的车厢壁，滑坐在了地上，仿佛一尊瞬间失去所有生气的雕塑。
周围列车行驶的轰鸣声，乘客们的谈笑声，仿佛都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只剩下无声的、无尽的冰寒与绝望。
并不存在……那些给我带来数不尽痛苦的事件并不存在……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那我被开盒，被迫搬家，甚至是在父母的墓碑前失神……究竟算什么……
无法释怀的过去，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