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部的村寨萦绕着劫后余生的凝重气息。篝火较往日烧得更烈,驱散着沼泽挟来的湿冷,也似在驱散人们心头的阴霾。
战士们仍旧在寨墙与要害处巡逻,然其眼神中的敌意已为一种复杂的情绪所替代——对共御外敌的些许认同,对未知之力的敬畏,以及深深的倦怠。
苏郁、萧衍、林萱儿被安置在村寨中心最坚固舒适的竹楼里,由部落中最有经验的巫医和懂得中原医术的医师共同照料。那两名昏迷的黑水部战士和巫者也被抬回救治,巫者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苏郁肩胛骨碎裂,内腑受震荡之伤,然根基未损,在药物与内力调养之下,恢复最为迅速。三日后的黄昏,她便已能下床缓慢行走,只是左臂仍用绷带吊着。
她首先去看了萧衍。
萧衍之状况最为棘手。强行透支本源以施展‘永冻之壁’,致使寒气严重反噬经脉,五脏六腑皆受不同程度的冻伤之苦。
他昏迷不醒,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青灰之气,身体冰冷,若非还有一丝微弱的心跳和内力护住心脉,几乎与死人无异。
黑水部的巫医用了各种珍贵的温热草药和古怪的虫蜕膏药外敷,又辅以部落传承的、引导生命力的古老推拿手法,才勉强吊住了他的性命,但想要苏醒并恢复实力,绝非朝夕之功。
苏郁轻手轻脚地坐在他床边,目光温柔地落在他沉静的睡颜上,那双总是冰蓝剔透、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眼眸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如梦似幻的阴影。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几分犹豫与温柔,轻轻拂开他额前一缕散落的银发,指尖传来的刺骨冰凉让她心头一颤,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交织着心疼与感激的复杂情绪。
有并肩作战的情谊,有对他舍身相护的感激,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牵动。
“快点好起来…”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后面的路,还需要你。”
随后,她去看望林萱儿。
林萱儿的状态显得颇为奇异,她早已从沉睡中醒来,身体看似并无大碍,脸色甚至还比往日红润了些许,透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但她变得异常沉默,常常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弥漫的沼泽雾气,眼神空茫,仿佛神游天外。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稍有不如意便泪水涟涟,也不再轻易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但这种过分的安静,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反而让苏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担忧。
那日地下空腔内,她无意识哼唱出的古老调子,以及其对血髓晶和洞窟存在的微妙影响,都表明她的能力正在以一种不受控制的方式加速觉醒。
“萱儿,感觉怎么样?”苏郁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林萱儿缓缓转过头,眼神聚焦了一些,露出一丝浅浅的、却有些疏离的笑容:“苏郁姐姐,我没事。”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空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