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在中间那辆马车的车厢里,本该睡觉的林萱儿,却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她梦到自己孤身一人,在弥漫着瘴气的密林间狂奔,四周尽是色彩斑斓的千足毒虫,无论怎样奔逃,都逃不出这片死亡之林。然后,她看到晚意姐和王爷姐夫站在很远的地方,背对着她,无论她怎么喊,他们都不回头。
最后,她踉跄跌倒,无数毒虫如潮水般涌来,啃噬着她的肌肤…她惊恐地挣扎,却感觉浑身冰冷,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
“啊!”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里衣。
车厢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面守夜侍卫偶尔极轻的脚步声。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旁边,想抱住她的瓦罐寻求安慰,却摸了个空——瓦罐已经空了,草被拿去做了药水。
巨大的委屈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不敢大声哭,只能把脸埋在膝盖里,小声地啜泣着,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微微发抖。
就在她哭得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车窗外极近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模仿人声的…‘嘘…’声?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是幻觉。
林萱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车窗方向。车窗紧闭着,外头是化不开的墨色与雾气纠缠成团。
是…是风声吗?还是…她听错了?
她屏住呼吸,耳尖微微颤动,捕捉着每一丝异响。
只有瘴气林固有的那些诡异声响。
难道…真的是噩梦没醒?还是…那盯上他们的“东西”,已经…离得这么近了?
她再也不敢睡了,蜷缩在角落,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车窗,连哭泣都忘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车外,靠坐在车辕上的苏郁,似乎察觉到了车厢内极其细微的动静和那瞬间停滞的哭泣声。她的目光锐利地扫向中间马车,手指无声地握紧了喷罐。
浓雾弥漫的森林之夜,在寂静的表象下,危机四伏。
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刻,万籁俱寂,连林间那些诡异的背景噪声都仿佛陷入了沉睡。然而,这种寂静却比之前的任何声响都更令人窒息。浓雾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消散,反而变得愈发黏稠厚重,如同灰色的棉絮,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苏郁和萧衍(佟秋)几乎在同一时间,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那道如同跗骨之疽般的窥视感…消失了。
并非寻常的远离或隐匿,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仿佛彻底融入了周围无处不在的浓雾本身,变得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像墨滴入海,虽不见踪迹,却知危险已随涟漪悄然漫开。
这种变化,比明确的敌意更让人心悸。
苏郁握着喷罐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呼吸放得极轻极缓,全身的感官如同绷紧的琴弦,试图从那片死寂的雾海中捕捉最细微的杀机。
萧衍(佟秋)站在她不远处的阴影里,身形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指尖萦绕的寒气不再外显,而是极度内敛,如同冰封的火山,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仔细筛查着每一寸异常的能量波动。
所有值夜的侍卫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和两位首领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气息,纷纷握紧了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时间仿佛被冰封。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空气中只剩下冰冷的雾气舔舐皮肤的感觉,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动的声音。
就在这死寂与紧绷达到顶点的时刻——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