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也艳丽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洞穿一切、掌控全局的、近乎残忍的漠然和……一种品尝到极致美味的满足。
她拿起桌上那部纯黑色的加密内线电话,指尖优雅地按下一个简短的号码。
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备车。”苏郁的声音清冷无波,如同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去医院。”
她放下电话,缓缓站起身。深灰色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苏醒的幽灵。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映出她冷艳而毫无表情的脸,以及眼底那翻涌的、如同极地冰渊般的彻骨寒意和一丝……即将收割祭品的、冰冷的期待。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她冰冷的瞳孔中扭曲、流淌,如同地狱的业火。
祭坛已筑,祭品在痛苦中挣扎、蜕变。而她,复仇的王,将亲自去见证,去引导,去收割这血债的第一份……饱含痛苦与绝望的果实。
冰冷的空气凝固如铅,沉重地压迫着病房的每个角落。浓重的消毒水味顽强地抵抗着,却无法完全掩盖那股若有若无的、如同能量灼烧后的焦煳气息,以及……一丝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血腥甜腻。仪器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单调、绝望,为这间充斥着死亡气息的VIp病房敲打着丧钟。
佟远山(秋初霁)嵌在惨白的病床里,像一具被遗忘千年的干尸标本。枯槁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映不出丝毫生命的光泽。
嘴唇干裂起皮,微微翕动着,却只能发出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
监护仪屏幕上,那代表心跳的曲线微弱得几乎要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每一次艰难的起伏都牵动着旁边心焦如焚的佟萱姿和林医生的神经。
这种微弱的心跳可能预示着心肌供血不足、心肌炎、心脏瓣膜疾病、心肌梗死或心律失常等严重状况。
林医生额上细汗密布,眼神疲惫而焦虑,透着面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无力。他刚刚再次为佟远山注射了强心剂和营养液,但效果微乎其微。
这具身体的生命力,正被一股无形的、贪婪的力量疯狂抽取。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佟萱姿手腕上那枚清晰得如同熔金烙印的印记——那边缘闪烁着暗红色微光,犹如恶魔凝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诅咒气息。三天前那场惨烈的“分担”后果,不仅重创了佟萱姿,也让林医生科学信仰的根基摇摇欲坠。
佟萱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毫无血色。她紧握爷爷枯槁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微弱的生命力注入其中。然而,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同样糟糕。手腕内侧烙印传来的灼痛与麻痒,犹如万千细小毒虫噬咬神经,令人难以忍受。
更可怕的是,脑海中时不时闪过的那些破碎、扭曲、充满痛苦和怨毒的画面——灼热的火焰、浓烟、绝望的哭喊、火海中挣扎的小女孩身影、苏郁那张冰冷充满恨意的脸……还有爷爷枯槁痛苦的脸!这些画面伴随着源自灵魂深处的怨恨洪流,汹涌澎湃,不断冲击她脆弱的意识防线,带来剧烈的头痛与灵魂撕裂般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