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征初步稳定,但极其脆弱。颅内出血点已控制,但压迫造成的神经损伤需要时间评估。”苏郁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像是对佟振邦汇报,也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需要绝对静养,避免任何刺激。”
秋初霁的视线在眼前三张表情各异的脸庞上游移:佟萱姿满是狂喜与依赖,佟振邦的眼神复杂而审视,苏郁则是一贯的冰冷专业。这景象如同一股无形的洪流,再次将他心中那巨大的疲惫与恐惧席卷而出。他自觉仿佛置身于刺目的聚光灯之下,无助地等待着被细细剖析,如同实验室中的标本一般。他艰难地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却只从干涸的喉咙中挤出几声嘶哑而含糊不清的低吟。
“爷爷,您别说话!别说话!”佟萱姿连忙安抚,用温热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的冷汗,“您刚醒,还很虚弱,医生说了不能用力!您好好的,我们都在这里陪着您!”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端着一个医用托盘走了进来,准备进行日常的护理和体征记录。当她走到床边,准备为秋初霁更换手臂上的留置针敷贴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秋初霁那只被佟萱姿握着、此刻因虚弱而微微摊开的手掌。
确切地说,是扫过他手腕内侧靠近尺骨的位置。
那里,皮肤松弛,布满老年斑,但在靠近腕部的地方,有一小块极其特别的印记。
那印记颜色很淡,近乎肤色,形状也很不规则,边缘模糊,像一片小小的、被水晕染开的浅褐色云朵。如果不凑近仔细看,几乎会被忽略。
小护士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职业性的好奇。她似乎觉得那印记的形状颇为奇异?但随即,她的目光就被佟萱姿紧张的表情和苏郁那无形的压力所影响,立刻收敛心神,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这个小插曲,在紧张的气氛中,没有引起佟振邦和苏郁的任何注意。
然而,一直紧紧盯着爷爷的佟萱姿,却顺着小护士刚才的目光,也下意识地看向爷爷的手腕。当她看到那块浅淡的、云朵状的印记时,她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电流猛然击中!
她猛地睁大眼睛,瞳孔瞬间剧烈收缩!
一个被尘封在记忆角落的画面,如同被这道闪电骤然劈开,带着惊雷般的巨响,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是几天前,她翻遍旧相册找到小姨那张童年照时,照片的背面!在“春晖”两个字后面,那模糊不清、被水渍晕染开的第三个字扭扭的图案!
当时,她只当是污渍或是孩子的随意涂鸦,未曾留意。可此刻,看着爷爷手腕上那个浅淡的印记,再回想起照片背面那个模糊的图案……
那个图案的形状……那片小小的、被水晕开的云朵……
和爷爷手腕上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混杂惊骇、荒谬与巨大困惑的电流,猛然间席卷佟萱姿全身,她紧握爷爷的手,颤抖不已,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猛地抬头望向病床上虚弱的爷爷,随即又猛地低头,目光如炬,死死锁定在他手腕上那浅淡的印记,仿佛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叫了二十多年‘爷爷’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