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赶紧咽气！”
诅咒如同实质的恶鬼，狞笑间撕扯着他的灵魂，令他痛不欲生。而佟远山那庞大而混乱的记忆碎片——冰冷的谈判桌、闪烁的股票代码、家族成员或敬畏或怨恨的脸，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泪痕的年轻女人的面孔（那是谁？）——如同破碎的玻璃碴，混杂着剧痛，疯狂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
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枯叶，在无边的痛苦与混沌中沉沦，无力挣扎。最后的感知，是身体被粗暴地搬动，刺眼的无影灯灯光，无数模糊晃动的人影，还有各种冰冷的器械贴上皮肤的感觉……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意识如同沉入万米深海的碎片，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艰难地上浮。
首先感知到的，是彻骨的冰冷。身体仿佛被浸泡在冰水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着寒冷。然后是沉重，无比的沉重，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连动一动眼皮都耗尽所有力气。
最后，是深入骨髓的剧痛，虽然不再像最初那样撕裂一切，却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扎刺着大脑深处。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庆幸，而是更深沉的绝望和无力。
他费力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一片，像是隔着一层厚重而浑浊的毛玻璃。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勉强聚焦。
眼前展现的是陌生而极致奢华的天花板，繁复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却透着凉意的光辉，四周环绕着昂贵的丝绒壁纸与精雕细琢的石膏线条。空气中交织着浓烈的消毒水味与药物混杂的气息，其间还隐约飘散着顶级豪宅特有的、带着疏离感的奢华香氛。
这里不是医院。是……佟宅？他被送回了佟家？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得不可思议的床上，身下是触感细腻如云朵的顶级床品。
身上连接着各种精密的医疗仪器，细长的管线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手臂和身体。氧气面罩扣在口鼻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嘶鸣。
床边矗立着几台闪烁着红绿指示灯的监护仪，冰冷的屏幕上，代表心跳的绿色线条以一种极其微弱、缓慢的节奏起伏着，旁边跳动的血压数字低得令人心惊。
他犹如一个被高科技勉强维系生命的破旧玩偶，囚禁于这具既陌生又苍老的躯壳之中，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