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头狐疑地上下扫视着他,报了个数。秋初霁心里一沉,那数字几乎是他两个月的工资。
他咬了咬牙,掏出那张工资卡,声音有点发飘:“卡里…卡里还有六百多,密码是…是xxxxxx,先…先拿去。剩下的…剩下的让她慢慢还行不行?我…我担保。”他吐出‘担保’二字,声音里满是自嘲与无力。
青皮头一把夺过卡,在手里掂了掂,又看看秋初霁那副紧张又认真的样子,再看看缩在墙角的夏露,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行啊,小子,有点意思。看在你这份‘义气’上,今天给你个面子。”
他用手拍了拍秋初霁的脸颊,力道不轻,“记住你担保的!下个月这时候,连本带利,一分不能少!不然…嘿嘿…”他威胁地朝夏露的方向努努嘴,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走了。
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了。窄巷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光,和惊魂未定的两个人。
夏露像是被抽掉了骨头,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呜咽。泪水从她的指缝里不断涌出。
秋初霁愣在原地,手脚发软,望着地上抽泣的夏露,一时不知所措。片刻后,他才缓缓蹲下,笨拙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洗得泛白却干净的手帕,轻轻递去,声音略显干涩:‘姑娘,别哭了,坏人已经走了。你…没事吧?’
夏露抬起泪眼蒙眬的脸,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旧工装、戴着眼镜、神情局促又透着真诚关心的男人。
路灯的光晕柔和了他略显瘦削的轮廓。
她接过手帕,慌乱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道谢:“谢…谢谢你,大哥。若不是你,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话未说完,她已用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满含感激与依赖地望着他,宛如一只受惊后寻得庇护的小鹿。
那一刻,秋初霁那颗沉寂了太久、习惯了机械图纸和冰冷钢铁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一种混合着保护欲和莫名情愫的暖流,悄然滋生。他完全没注意到,夏露在低头用手帕擦眼泪的瞬间,那被手帕遮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猎物上钩的冰冷得意。
那场“英雄救美”之后,夏露就像一颗投入秋初霁死水般生活的石子,激起了他从未想象过的涟漪。
她总是能巧妙地制造各种‘巧合’,在他下班的路上‘偶遇’,或是在他常去的那家面馆‘恰好’忘了带钱。
每一次相遇,她都会带着感激又羞涩的笑容,软语温言地道谢,眼神里盛满了依赖和崇拜,那是在秋初霁单调乏味的前半生里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秋大哥,你那天…真的好勇敢。”一次“偶遇”在小面馆,夏露捧着一碗素面,小口吃着,声音低低的,带着柔柔的尾音,目光却大胆地、亮晶晶地看着他,“我…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的人。”她的脸颊适时地泛起两抹红晕,像初绽的桃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