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返回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这个小小的家庭里漾开了层层涟漪。但与之前的压抑和恐惧不同,这一次的涟漪,带着一种共同面对未来的决心和忙碌。顾承翊开始更加高效地远程指挥,为回国稳定局面做准备,同时也着手安排岛上的事宜。苏瑶则开始整理行装,心情复杂,既有对未知的忐忑,更有对顾承翊的支持和对守护家庭的坚定。
在这略显忙乱和特殊的时期,宁宁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变得更加黏人,尤其是对苏瑶。他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常常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努力地跟在妈妈身后,咿咿呀呀地表达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天下午,苏瑶正在卧室里整理衣物。地上摊开着几个打开的行李箱,她跪坐在地毯上,小心地将一些柔软的婴儿衣物折叠整齐。宁宁就在她旁边的地毯上自由活动,他对那些色彩鲜艳的衣物不感兴趣,反而对一个空了的、带着滚轮的行李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扶着箱壁,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小嘴里发出用力的“嗯嗯”声。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显得忙碌而寻常。
苏瑶一边折叠着小袜子,一边习惯性地柔声对宁宁说话,像是在对他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宁宁,我们要去看爷爷了哦,还会看到很多很多没见过的人……可能会有点吵,但是没关系,爸爸妈妈都会陪着你……”
宁宁似乎听懂了“爸爸妈妈”这个词,他停止了和行李箱的斗争,扭过头,黑亮的大眼睛专注地看向苏瑶,小嘴巴动了动,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a……”
苏瑶的手顿住了,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儿子。
宁宁见妈妈看向自己,更加兴奋,小手朝着苏瑶的方向张开,更加清晰、更加努力地,发出了那个让世界瞬间安静下来的音节:
“……a……妈……妈妈!”
吐字并不十分清晰,带着婴儿特有的软糯和含糊,但那确确实实是“妈妈”两个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定格在光束里,窗外隐约的海浪声消失了,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苏瑶的世界里,只剩下儿子那张努力表达的小脸,和那一声石破天惊的“妈妈”。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还捏着那只折叠到一半的白色小袜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宁宁,仿佛害怕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惊扰这如梦似幻的一刻。
巨大的、汹涌的狂喜,像海啸般席卷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声响。一股热流毫无征兆地冲上眼眶,视线瞬间变得模糊。
“妈……妈……”宁宁见妈妈没有反应,似乎有些着急,又喊了一声,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点委屈的腔调,小手朝她伸着,求抱抱。
这一声,彻底击碎了苏瑶的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