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翊看着护士又一次端来的、几乎未动的餐食，眼神沉郁。他挥退了护士，亲自坐在床边，端起那碗熬得烂熟的、没有任何油星的鸡茸粥，用勺子舀起一点点，吹到温热，递到苏瑶唇边，声音是极致的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瑶瑶，就尝一口，好不好？为了孩子，就一小口。”
苏瑶闭着眼，闻着那淡淡的味道，胃里又是一阵不适的涌动。她强忍着，艰难地张开嘴，如同吞咽毒药般，将那一点点粥含了进去。然而，喉咙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刚咽下去不到几秒钟，一股更猛烈的恶心感袭来，她猛地推开顾承翊的手，再次伏在床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刚刚咽下的那点粥混着酸水，尽数吐了出来。
顾承翊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地上狼藉的呕吐物和她痛苦蜷缩的背影，一股混合着心痛、挫败和滔天怒意的情绪，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要承受这些？！在林薇薇和傅深的威胁尚未解除的时候，在她身心俱疲的时候，还要被这孕育之苦折磨至此！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拳头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努力平复着那几乎要毁天灭地的暴躁。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控。
良久，他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眼底那抹血红泄露着他内心的波澜。他走回床边，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因为呕吐而不停轻颤的身体。
“没关系，吐了我们再吃。”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耐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瑶瑶，我们有的是时间，我陪着你，直到你能吃下东西为止。”
他不再强迫她，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如同守护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他吩咐人重新准备更清淡的流质食物，甚至亲自去医院的厨房，请教厨师如何做出既能补充营养、又尽可能没有气味的食物。
夜深了，苏瑶终于在药物的帮助下，暂时摆脱了呕吐的折磨，沉沉睡去。顾承翊却毫无睡意，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即使睡梦中也不得安宁、微微蹙起的眉心上。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映着他如同大理石雕像般冷硬紧绷的侧脸。孕吐的折磨，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凌迟。而这笔账，他再次清晰地记在了林薇薇和傅深的头上。
如果不是他们步步紧逼，瑶瑶何至于心神俱损，又何至于连承受这正常的孕期反应都如此艰难？
他低下头，在苏瑶冰凉的手背上，印下一个轻柔却带着血腥气的吻。
“再忍耐一下，瑶瑶。”他无声地低语，眼神在月色下，冷得如同北极寒冰，“所有让你受苦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