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琪莲的马车清晨才到下风村,而住在任家镇的蔗姑早听说了她与九叔的旧事,心头翻江倒海,立刻追了过来。
此刻米琪莲挺着孕肚坐在椅上,杜威端着碗在一旁轻手轻脚地伺候,生怕有个闪失。
这人平日看着吊儿郎当,待妻子却是真心实意。
九叔坐在桌边,手里握着筷子,目光却频频落在米琪莲身上,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唯有蔗姑,眼神冷冽,眉间藏着掩不住的酸意与怒火。
幸而苏荃踏入厅堂,一股清朗之气悄然弥漫,压抑的气氛稍稍缓和。
任婷婷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都别愣着啦,开饭了,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碗筷声响起,众人动筷。
苏荃也在任婷婷身旁坐下。
她悄悄凑近,低声道:“其实啊,我觉得九叔和蔗姑挺合适的。”
苏荃轻轻摇头,夹起一筷菜:“合适不合适,不是咱们说了算。
终究还得看我师兄心意。
强求来的姻缘,终究不长久,顺其自然吧。”
任婷婷环顾四周,默默点头:“你说得对。”
事情既已了结,自然不必久留此地。
况且下风村本是任老爷屯兵之所,并非宜居之地。
用罢早饭,苏荃便登上了任婷婷的马车返回任家镇,九叔带着两个徒弟紧随其后。
午膳在途中解决。
秋生文才不觉什么,倒是任婷婷出身名门,自幼循规蹈矩,何曾有过野外用餐的经历?一时新奇不已,玩得不亦乐乎。
苏荃还特意运起真炁,从河中引出一条活鱼,架火烤熟,香气四溢。
既无急务,行程便不匆忙,上午启程,直到夕阳西斜,一行人才回到任家镇。
九叔径直往义庄走去,蔗姑却紧跟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苏荃与任婷婷相视一笑,各自散去。
回到白事铺子里,苏荃第一件事便是取来一叠白纸,指尖灵巧翻动,转眼间便折出一匹匹小巧的纸马。
这些纸马不过半人高,模样憨拙,远远瞧去,倒像是孩童手中的玩物。
他随即执起符笔,亲自在每匹纸马的头部点上双目,又于躯干之上细细勾勒符纹,一丝不苟。
说来也巧。
他是在七月离开任家镇,外头奔波了将近两个月,眼下再过几日正是九月初九重阳节——恰是送那群婴魂转世投胎的好时机。
可这回要送的并非寻常亡魂,其中还混着三只凶煞未散的婴厉,稍有差池便会酿成大祸。
正因如此,久未动过扎纸手艺的苏荃,这才重新拾起旧活。
这边他忙得不可开交,那边九叔也没闲着。
任府派来的仆役正在院中搭设法坛,而九叔则带着两个徒弟,在屋内准备符纸与法器。
“师父。”
文才把一只折好的纸具放进竹筐,忍不住开口:“既然师叔在此,到时只需他施法打开阴门,送那些小鬼进去便是,咱们何必费这么大劲?”
秋生在一旁直点头,忙了一早上,腰都快断了,心里早嘀咕开了。
“哼,师叔!师叔!”九叔猛地抬头,瞪着他俩,“事事都靠师叔,难道你们离了他就不会走路了?”
两人互望一眼,缩了缩脖子,低头继续干活。
九叔叹了口气:“苏荃的确能用修为强行破开通道,可这不是驱邪镇煞,而是超度无辜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