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前贴着一张漆黑符纸,黑雾缭绕,与剑伤散发的白芒激烈对峙。
正是这张符勉强维系着她的魂体不散。
若非此物,此刻她早已烟消云散。
可符上的黑气正逐渐衰弱,符纸本身也裂开密密麻麻的纹路,像蛛网般遍布,眼看就要彻底崩解。
又过了几息,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幽深的小路尽头,面色惨白,眼中满是绝望。
只见一名白衣青年自黑暗深处缓步走来,左手背于身后,右手二指并拢,直立如剑。
指尖跳跃着炽烈白光,所过之处,阴影退散,天地清明。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逃。”
随着苏荃逼近,潘春霜反而神色释然,索性靠着树干慢慢滑坐下去,苦笑开口:“原想着躲一躲,还能侥幸活命,现在看,不过是多受些罪罢了。”
“剑印一动,我便知晓。”苏荃静静望着她,语气平缓,“本只想回来看看,却发现了你留下的踪迹。”
“你早就防着我?”她抬眼盯着他。
“倒也不是特意针对你。”苏荃摇头,“我在那些婴魂身上留下剑印,只是以防万一,并未料到真会用上。”
“那只能说是我命不好。”
潘春霜自嘲一笑,“任老爷身上的那些符,也是你给的吧?”
“他算是我岳父,总不能袖手旁观。”
苏荃轻轻一招手,那张护住她魂魄的黑符便自行脱离胸口,飞入他掌心。
与此同时,剑伤的白光暂时隐去,使她不至于立刻溃散。
他低头端详手中符箓,眉头微蹙:“阴符?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阴符,亦称冥符、鬼箓,乃阴司独有之物,出自幽冥。
寻常鬼差尚且无缘得见,更别说带出地府。
能持有此符者,绝非等闲之辈。
“你心里清楚得很,又何必多此一问?”潘春霜倚着墙角扯出一丝笑意,可身上那道骇人的伤痕让她脸都扭曲了,笑起来也像在嘶吼。
“是阴神那边的人动的手?”
苏荃眼神渐寒,语气里透出几分冷意:“看来我师父当年那一剑,终究还是没让你们真正怕上一回。”
这一点,她确实没料到。
原着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女鬼,如今竟牵扯到了地府的事。
细想之下,倒也不算离奇。
原片中那女鬼的行为本就处处透着古怪——
她为何死死缠住米琪莲不放?又为何千方百计盗走鬼婴,妄图将其化作自己腹中的胎儿?
“不是‘你们’……”潘春霜摇了摇头,声音微颤,“是它们。
我不过是一只低贱的水鬼,神明下令,我哪敢违抗?”
话音未落,她的神情骤然扭曲,似有剧痛袭来。
只见黑气自她体内翻涌而出,如沸水蒸腾,转瞬凝成一根粗壮的烟柱,直贯夜空——
烟雾中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亡魂,哭嚎声凄厉刺耳,仿佛来自幽冥深处。
而她自身的魂体却在迅速黯淡,皮肤裂开道道缝隙,如同干涸的土地。
终于——
“嗤啦”一声,像是布帛撕裂,她的魂魄轰然碎裂,化作漫天光点,一颗颗熄灭、消散。
原地留下一个蜷缩的身影,裹在浓重黑雾之中,身形佝偻,矮小如孩童。
听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分不清是咳嗽还是低笑,沙哑得如同枯枝摩擦:“久闻苏真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手段非凡。”
“不过是你师尊留下的一道剑意所伤,竟连阴符都无法镇压。
以你如今修为,即便尚未踏破地仙门槛,也该是只差半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