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行骗各地,从未遇见过真正有道行的修士,只知道鬼魂凶悍,却不知修道之人手中符咒,亦可斩妖除魔。
“仙师!”
正出神间,一名道童掀开帘子,低声禀报:“城中大户人家都到了,祭品也已备齐,您看……”
“走。”大威抓起拂尘挽在臂间,随道童步入正殿。
殿中,一座高大神像巍然矗立。
青袍加身,白须垂胸,双臂高举,身后壁画波涛翻滚,巨浪滔天。
神像双目直视前方,既有悲悯众生之态,又透出凛然不可犯之威。
正是青鲤化身的河神像!
原本河神本体为一条青鱼,但那一日青鲤在河面显圣,现出人身法相,百姓便依其所见,重塑此像。
大威走近神像基座时,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他抬头望去,说不清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尊神像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青城两岸的富户早已列队等候,见状急忙趋步上前恭敬行礼,四周百姓也都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因河神信仰根深蒂固,此地民众对“神明”之事向来敬畏至极,如此隆重相迎,倒也不足为奇。
苏荃静立人群之后,目光掠过前方那尊高大塑像,唇角微扬,似在静候一场好戏开场。
“东西都备齐了?”大威神色淡漠,语气听不出波澜。
“一切就绪!”
一名富商应声轻拍手掌,仆从立刻抬出数口沉重大箱。
箱盖掀开刹那,银光四溢,满地雪亮,围观者无不瞠目结舌,就连大威也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整整千两白银!
但他迅速敛住心神,压下心头躁动,又问:“祭品呢?”
“已在。”
十对身着猩红肚兜的婴孩被小心翼翼奉上,皆未满月,安坐铜盘之上,置于河神像前,宛如供品陈列。
这一幕落入苏荃眼中,笑意顿时凝固,眸底寒意渐生。
他忽然忆起那一夜在青云观中的鬼宴——猴妖设局,童男童女列席,腥风血影,恍如昨日。
可眼前的骗子,却比妖物更令人作呕。
妖魔食人,或为修行,或因本性难抑,斩之即可;而此人全然出于私欲,只为在凡人心中筑起一座不容置疑的神坛!
“嗯。”大威审视着金银与婴孩,满意颔首。
随即转身面对众人,朗声道:
“吾乃大威仙师,五百年前蒙仙人亲授道法,闭关苦修,今已得证大道。”
“念苍生困苦,不忍袖手,故而出世济民,救厄解难!”
“数日前,青城河神托梦于我,命我传谕尔等:献白银千两、童男女十对为祭,便可换得十年风调雨顺,城池安宁,邪祟不侵!”
百姓听得如痴如醉,眼中尽是虔诚与希冀。
苏荃却冷笑一声,轻轻摇头。
五百年前?那时天地断绝,天人永隔,仙踪早绝尘世。
连冥府都无法通达天庭,哪来的“仙人赐法”?
简直是胡言乱语,连基本玄理都不懂。
当年最后几位留守上界的神君,不过是监管几位大真人而已,岂会插手人间俗事?
与此同时,徐家大院。
数十名精壮汉子身穿粗布衣裳,暗藏刀兵于袖中。
徐勇厚手握长柄大刀,立于队首,目光如铁扫视众人,声音低沉却透着杀气:“今日之举,乃代天行罚!”
“那妖道心狠手辣,竟要以无辜婴孩活祭,此等恶行,我徐某岂能坐视!”
“稍后将兵刃裹布藏好,混入人群。
待我一声令下,便齐齐出手,诛杀妖人,救出孩子!”
众人默然不语,但眼中战意凛然,已然心意相通。
徐勇厚点头,挥手下令:“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