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老道却像是全盘相信,不闻不问,仿佛一句也没听出不对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让苏荃他们留宿,根本没安好心。
自从与飞僵一战后,苏荃的气息愈发内敛,修为似乎又有了精进,如今站在人前,丝毫没有半点异样,活脱脱就是个普通人。
两人各自揣着心思,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没过多久,守心走了进来,低着头,目光刻意避开老道士,拱手禀报:“客房已经收拾妥当。”
“嗯。”老道士应了一声,“天色已晚,几位早些歇息。
守心,你带他们过去吧。”
“是。”守心转身面向苏荃,语气平静:“请跟我来。”
后院离得不远,片刻工夫,几人便跟着守心进了房间。
屋子还算宽敞,桌椅齐全,墙角摆着一张床,上面铺着棉被,虽不算精致,倒也干净。
“这是你的屋子。”守心对苏荃说完,又转向老道士,“你们的房间在隔壁,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了。”张吉赶紧摆手,“一间就够了,我们几个人挤挤就行。”
“挤一起?”
守心神色微滞。
这位年轻人相貌清朗,衣着整洁,而那老道却蓬头垢面,道袍破旧不堪,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同处一室的人。
可既然苏荃没吭声,他也就不再多问。
只是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似有迟疑。
片刻之后,他猛地回身,目光直直落在苏荃脸上,压低声音道:“算你们运气不好。”
“记住了,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别开门,最好连眼睛也别睁。”
“等天一亮,立刻走人,进城随便找家客栈落脚!”
话音未落,人已匆匆离去。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张吉脸色有些发白:“苏真传,咱们……现在怎么办?”
“顺其自然。”
苏荃神色从容,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三折两叠,轻轻一放,竟化作一张宽大柔软的床榻。
接着又取出几张纸,折成枕头、棉被,一应俱全。
张小狗站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拳头。
用纸折物,苏荃已有多年未曾施展。
如今重拾旧技,手法依旧娴熟,成品不仅模样周正,摸上去更是松软暖和。
见祖孙俩还愣在原地,苏荃坐在纸床上笑了笑:“别傻站着了,那张床留给你们用。”
他指的是角落里那张道观备好的真实床铺。
张吉支吾着点头,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本想让苏荃睡那张床,自己和孙女打地铺就成——反正他们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
张小狗怯生生走近床边,伸手按了按。
触感温软,分明是实打实的棉絮,哪有半点纸的轻薄?
“这……这怎么可能……”
她小小的脑袋里,原本的世界观在这一瞬轰然崩塌。
小姑娘才七八岁,脸蛋圆鼓鼓的像只小包子,此刻瞪着眼睛,更显得憨态可掬。
苏荃瞧着有趣,故意逗她:“小家伙,你该不会以为,之前我和你爷爷说的那些事,都是编来哄小孩的故事吧?”
“您……您真的杀过妖?”张小狗结结巴巴,连称呼都变了,小手还不自觉地把指头塞进嘴里。
“你觉得呢?”
眼看孩子眼神闪动,满脸震撼,张吉苦笑摇头,牵起她的手:“行了,快去睡觉,别烦扰苏真传。”
张小狗还想争辩,可对上爷爷严厉的目光,终究只能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钻进被窝。
见她背对着人,一副委屈模样,张吉叹了口气,低声对苏荃道:“苏真传,您……”
他原本是想让孙女一辈子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过日子,不沾这些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