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嬴政眉头紧锁,眼中寒光闪烁,对这个字眼充满了警惕。
赢欣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 “父皇御驾亲征,携帝国二十万王师,欲踏平定远,易如反掌。然,此战过后,除了满地同族尸骸,父皇能得到什么?
是河西千里焦土?
是北疆因兵力空虚而被匈奴铁蹄践踏的噩耗?
还是天下人心中,对‘父子相残、同室操戈’的悲叹与寒心?”
> “儿臣斗胆提议:父皇既欲检验儿臣是否真有‘开疆拓土’之能,是否真有‘统帅老秦子弟’之德,何不以‘老秦人不打老秦人’为念,换一种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酝酿已久的方案,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
> “儿臣愿与父皇,行三场‘切磋’之赛!
只分胜负,不决生死!
点到为止!”
> “其一:斗将!
由我定远大将项离,对阵父皇麾下任意猛将!让天下人看看,我定远之矛,是否锋锐!”
> “其二:斗阵!
由我定远军师韩信,布一阵法,请父皇麾下名将,率同等兵马破之!
让天下人看看,我定远之智,是否可堪大用!”
> “其三:斗兵!
各选五百精锐,由儿臣亲自指挥定远之兵,对阵父皇指派将领所率之禁卫精锐!
让父皇亲眼看看,儿臣在定远推行的‘新军之制’,能否激发出老秦子弟真正的血勇与战力!”
赢欣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激昂的诱惑:
> “此三场,若儿臣侥幸全胜,恳请父皇恩准,允儿臣戴罪立功,以定远为基,率愿随儿臣西征之老秦子弟,为父皇,为大秦,扫荡河西诸胡,打通西域商路,拓土万里!
所有缴获、土地,皆归大秦!儿臣只求一先锋之职!”
> “若儿臣败北一场,儿臣即刻自缚双手,开城投降,引颈就戮!
定远军民,任凭父皇处置!绝无怨言!”
> “父皇!此乃儿臣肺腑之言!
与其让二十万老秦子弟在此内耗流血,不如让他们看看,真正的老秦铁骑,与儿臣这‘凤鸣营’,孰强孰弱!孰更配得上‘血洒异域,开疆拓土’的荣耀!”
最后一句“凤鸣营”出口,嬴政和他身边的重臣、将领,脸色剧变!
嬴政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他死死盯着城头那个身影,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这个儿子,不仅裂土抗命,不仅收拢人心,不仅拥有项离、韩信这等奇才,他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颠覆伦常之举?!
他所谓的“新军之制”,究竟疯狂到了何等地步?!
“陛下!
此乃妖言惑众,拖延之计!
万不可中计!”
赵高尖利的声音响起,带着惶恐。赢欣的提议太过匪夷所思,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和逻辑力量,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陛下,公子欣此议……”
连老成持重的蒙恬也忍不住开口,语气复杂,“虽…虽惊世骇俗,然……然其所言‘老秦人不打老秦人’、‘血洒异域’,确能……动摇军心啊。且那项离之勇,韩信之能,若真能在切磋中展露……对士气,恐是双刃之剑。”
嬴政沉默着,如山如岳。他冰冷的视线扫过下方庞大而沉默的军阵。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士兵,尤其是那些来自老秦故地、渴望军功的士兵,眼中那压抑不住的、对“切磋”的好奇,以及对“西征开疆”的……渴望!赢欣的话,如同魔咒,已经种下!
他再次望向定远城头。那个玄甲身影,依旧挺拔如松,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裁决。仿佛不是身处二十万大军的围困之中,而是站在命运的棋盘前,向他这位帝王父亲,从容落子。
“凤鸣营……楚人为兵……” 嬴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了望台栏杆,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神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风暴。愤怒、杀意、探究、一丝被挑战的兴奋,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这个“逆子”胆魄与手段的……震惊。
赢欣的提议,如同一把双刃剑,悬在了两军阵前。接受,则可能让皇帝的威严成为对方展示力量的舞台;
拒绝,则坐实了“同室操戈”的恶名,更让“西征”大义牢牢握在对方手中,军心浮动将如野火蔓延。
帝王之心,将如何抉择?
这关乎帝国颜面、军心士气、乃至未来国策的三场赌局,是否会拉开帷幕?
定远城下,空气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高台之上,身着玄衣纁裳的孤高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