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意志,便是帝国的律令。整个关中和北疆,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铜铁,在严苛的诏令下剧烈沸腾起来。
王离的末路:使者携着冰冷的诏书抵达陇西军营,王离面如死灰,未做丝毫反抗,被剥去甲胄,套上囚车。
他望向西方定远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巨大洪流碾碎的麻木。他的副将接手了这支士气低落到谷底的军队,在皇帝亲信监军的严密监视下,如履薄冰地驻扎在边境,成了隔绝定远与关中的一道充满怨气与恐惧的屏障。
王师的集结:蓝田大营的精锐中尉军率先开拔,黑色的旌旗遮天蔽日,甲胄鲜明,兵器闪烁着寒光。这支拱卫京畿的部队,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与对皇帝的绝对忠诚,气势汹汹地涌向河西。
骊山脚下,刑徒与新征发的关中良家子被迅速武装、编伍,在皮鞭与呵斥声中,汇成一股浑浊而庞大的洪流。九原方向,蒙恬麾下最剽悍的北疆骑兵,如同黑色的铁流,卷起漫天烟尘,日夜兼程南下。
他们的脸上带着风霜与征尘,眼神锐利如鹰隼,对即将到来的“内战”虽无太多热情,但军令如山。
帝国的脉动: 驰道上,运送粮秣器械的车队首尾相连,望不到尽头。沿途郡县鸡飞狗跳,官吏如狼似虎地征发民夫,稍有怨言便遭鞭笞甚至斩首。
沉重的赋税和劳役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定远”、“公子欣”、“老秦人”这些被严令禁止的词,却在无数疲惫而麻木的心中悄然滋长,成为一种隐秘的期盼。
绣衣使者的身影遍布驿站、酒肆、乡野,告密者受到重赏,任何一丝可疑的言论都可能招致灭门之祸,咸阳乃至整个关中,笼罩在一片肃杀的低气压中。
秦始皇嬴政的御驾,在羽林卫最严密的护卫下,如同移动的宫殿,缓缓西行。他很少露面,大部分时间待在宽大的御辇内批阅奏章,或是凝视着舆图上那个被朱砂圈出的刺眼红点——定远。
随行的李斯、赵高等重臣,感受到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压力。皇帝的沉默,比雷霆咆哮更令人心悸。他并非犹豫,而是在积蓄力量,酝酿着足以将整个定远碾为齑粉的雷霆一击。
定远城:风暴中心的宁静与烈焰
当皇帝御驾亲征、二十万王师浩荡西来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河西时,定远城并未陷入恐慌,反而像一块投入熔炉的顽铁,在巨大的压力下迸发出更加炽热的光芒。
民心如铁:公子欣(赢欣)并未隐瞒消息。他登上城楼,向全城军民宣告了皇帝亲征的消息。没有慷慨激昂的煽动,只有平静的陈述和坚定的目光:“暴君来了,带着他压垮天下的兵锋。
他容不下一个想为老秦人、为华夏子孙开疆拓土的定远!他容不下一个不愿再做奴隶的定远!我们,退无可退!定远在,新秦在!定远亡,我们所有人,皆为齑粉!诸君,可愿与欣同死,为子孙搏一个开疆拓土的未来?!”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愿随君侯!死战!死战!开疆!开疆!” 恐惧被更强大的信念和对暴政的憎恨所取代,定远军民同仇敌忾,死志已决。
项离的磨砺:魔神般的男人更加沉默,却更加危险。他不再满足于日常训练,而是近乎自虐地锤炼着自己。
定远城西的戈壁深处,每日都回荡着巨石崩裂、狂风呼啸的巨响。他独自面对沙暴,徒手攀爬绝壁,以肉身冲击奔腾的河流……他在挑战极限,也在积蓄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
他偶尔望向东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期待——与这世间最强大帝国的意志化身,正面碰撞!蒙嫣默默为他擦拭伤口,准备最好的食物,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无条件的支持。
西征之剑,淬火更锋:赢欣深知,死守孤城无异于坐以待毙,必须将“西征”这把剑磨得更快、刺得更远!
“锋矢”狂飙:项离麾下最精锐的“锋矢”小队,如同出笼的猛虎,以更高的频率、更远的距离、更凶猛的姿态向西、向北出击!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小型部落,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攻击匈奴设在河西走廊西端的重要据点、劫掠其补给线、解救被奴役的各族人口。
每一次成功的突袭,都带回宝贵的战利品、实战经验和关于匈奴动向的情报,更将定远“敢战”、“能战”、“为西征开路”的形象深深烙印在周边势力心中。他们的战报,成为定远军民在强敌压境下最有力的强心剂。
外交暗涌:王五的“蛛网”在巨大的压力下展现出惊人的韧性。携带重礼和“共击匈奴、共享河西商路”详细条款的密使,顶着被秦军和匈奴双重截杀的风险,成功渗透到月氏王庭,甚至更西的乌孙领地。
月氏王对东方帝国的内乱乐见其成,但对定远这个小势力展现出的强悍和提出的“共分河西、共御匈奴”的蓝图产生了浓厚兴趣,虽未明确结盟,但已默许了接触,并开始暗中调兵,观望局势。匈奴方面,冒顿单于敏锐地嗅到了天赐良机。
他一方面集结重兵于阴山以北,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趁秦军主力西进、九原空虚之际南下;另一方面,也派出了使者接触定远,试图利用这颗钉子牵制甚至消耗庞大的秦帝国,开出的价码是“承认定远自立,共击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