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欣那封字字泣血、句句诛心的“告天下书”,在王五执掌的“蛛网”全力运作下,如同投入帝国肌体的剧毒孢子,以惊人的速度在秦帝国庞大的身躯内疯狂蔓延、发酵。
咸阳深宫,雷霆再怒:
当第一份粗糙的麻布抄件,被赵高战战兢兢地呈到嬴政御前时,章台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然后被点燃!
嬴政只扫了几眼,脸色便由铁青转为赤红,最后化为一种近乎妖异的惨白!
他握着麻布的手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发白,那粗糙的布帛几乎被撕裂!
“逆子!逆子!!!”
一声比得知长生骗局时更为凄厉、更为怨毒的咆哮炸响!嬴政猛地将抄件撕得粉碎,碎片如同雪片般飘落!
“巧言令色!
颠倒黑白!
欺世盗名!”
他如同受伤的狂兽,在殿内疯狂踱步,帝冠歪斜,“暖炕?
制盐?
曲辕犁?
那是朕的洪福!
是朕的恩典!
他不过一介匠人,侥幸献上罢了!
竟敢贪天之功?!”
“长安渭南?
那是朕赐予他的!
他竟敢说是他一手造就?!
还假惺惺让给扶苏胡亥?
虚伪!
无耻之尤!!”
“黑冰台监视?
那是朕洞察其奸!
他若心中无鬼,何惧监察?!
何必自贬为庶民?
那是他咎由自取!
无立锥之地?
大秦疆域辽阔,何处不可容身?!
分明是包藏祸心,早有叛意!!”
“十五万大军是私愤?
是父杀子?!”
嬴政的声音陡然拔高到破音,充满了被戳中最痛处的狂怒,
“放屁!
朕是讨逆!
是诛杀背叛君父、背叛帝国的国贼!
他占城练兵,勾结墨家,分明是要裂土分疆!
此獠不除,国无宁日!!”
他猛地停下,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匍匐在地的赵高和殿内噤若寒蝉的群臣:
“查!
给朕查!
这些妖言惑众的东西,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源头是谁?!
传播者是谁?!
凡有私藏、传播、议论此信者,无论官民,一律以通敌叛国论处!杀无赦!诛三族!!”
“传旨前线!
加速进军!
朕要王贲、蒙恬(实际是王贲代领蒙恬部精锐)给朕踏平定远城!
将嬴欣那个逆子,碎尸万段!悬首咸阳城门!朕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嬴政的暴怒和严酷的镇压命令,却像是一盆油,浇在了本已因这封信而暗流汹涌的帝国之上。
军中营垒,人心浮动:
在北地郡的边军大营,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即将开拔的士兵们围在营火旁,沉默地听着一个识字的同袍,用低沉的声音念诵着那份辗转传递进来的麻布抄件。
…知父皇畏寒,献‘暖炕’‘火炉’之法…”
“…忧民生多艰,献‘制盐’‘曲辕犁’‘新式养殖’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