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雪沫,扑打着县衙书房紧闭的窗棂。炉火跳动,却驱不散公子欣眉宇间的阴霾与苍白(梦萦香加剧)。项离如同一尊沉默的煞神,守在他身后,额角因隐忍剧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按着刀柄的手青筋毕露。
“大人!有报!” 窗外传来暗卫低沉而急促的声音,这是公子欣手中最隐秘、也最忠诚的力量,由项离亲自从靖安营“锐士营”中挑选的死士组成,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影子。
“进!”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书房,单膝跪地,语速极快却清晰:
“属下奉命监视芍药、牡丹。芍药于半刻钟前,在房中服毒自尽!属下破门而入时,其已口吐黑血,奄奄一息!在其手中发现此物!” 暗卫双手呈上一个染血的小布袋。
“牡丹行迹诡异!其于后院花树下埋藏大量不明药物,并在房中反复翻找,最终将一油布包藏于其妆匣夹层深处!属下趁其不备,拓印了布包内密信一角及瓷瓶标记!” 暗卫又呈上一小块沾着泥土的布片和一张拓印的纸条。
欣一把抓过布袋,扯开。里面是几枚金饰和一封字迹颤抖却清晰无比的“遗书”!目光扫过,赵高以家人性命胁迫、下毒(梦萦香)、确认“廿二”刺青、催逼制造“意外”等滔天罪行,以及“民变在即、嫁祸项离”的绝杀计划,赫然在目!那字里行间浸透的绝望、忏悔与最后“以身阻劫”的决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欣的心头!
布片上残留着赵高特有的阴冷笔迹碎片:“…煽动洛水西、黑石峪、城南三处流民…务必死伤…嫁祸项离乃楚项余孽…证据已备…” 瓷瓶拓印则清晰地显示出少府隐秘的标记!
“好!好一个赵高!好一个赶尽杀绝!” 公子欣怒极反笑,眼中寒光爆射,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红晕。他猛地站起,却因梦萦香的侵蚀和怒火攻心,眼前一黑,身形微晃。
“大人!”项离强忍腹痛,一步跨出扶住欣,眼中血光翻涌,煞气冲天:“末将这就去,把那两个贱婢和所有牵扯的杂碎,剁成肉泥!”
“不!”欣一把抓住项离的手臂,指甲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却带着一种冰封般的冷静与狠厉,“剁了她们,正中赵高下怀!他等的就是渭南大乱,就是死无对证!我要她们…活着!成为刺向赵高的毒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眩晕感,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精明的光芒:“快!救人!传老吴(医者)!不惜一切代价,吊住芍药的命!她若死了,这遗书的分量就少了一半!牡丹…给我‘请’过来!要‘快’!赶在她销毁更多东西或自尽之前!”
县衙内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老吴带着最好的解毒药材全力施救。洗胃、灌药、针灸…与死神争夺时间。芍药脸色死灰,气息微弱如游丝,但脉搏尚存一线。
牡丹被“请”至书房,当她看到公子欣冰冷如刀的眼神、项离那择人而噬的凶光,以及书案上摊开的她埋藏的毒药、拓印的布片和字条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粉碎!
“牡、丹。”欣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牡丹的骨髓,“赵高让你煽动洛水西、黑石峪、城南三处民变,制造死伤,嫁祸项离为楚项余孽…证据确凿。你埋药、藏信,是想两头下注?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牡丹浑身筛糠般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
“看看这个!”欣将芍药那封染血的遗书,狠狠摔在牡丹面前!“看看你的好姐妹!她为了家人,也为了赎那一点未泯的良心,选择了服毒自尽!她用命写下的,是赵高的罪!也是你们的罪!”
牡丹颤抖着捡起遗书,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和字字泣血的控诉,尤其是“父母幼弟…无辜…求大人垂怜…”时,她再也控制不住,伏地嚎啕大哭:“大人!大人饶命!奴婢…奴婢是被逼的!赵高…赵高用我全家性命相胁!奴婢不敢不从啊!”
“被逼?”欣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牡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芍药也被逼!但她选择了以死明志!你呢?你选择了减毒药剂量,藏匿证据,给自己留后路!你比芍药…更聪明,也更…自私!”
牡丹哭声一滞,惊恐地看着欣,仿佛被看穿了灵魂。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欣的声音如同审判:
“第一条:立刻下去陪芍药!项尉会亲手送你,保证让你比芍药痛苦百倍!然后,赵高会像碾死蚂蚁一样,弄死你远方的家人!你埋的那些‘证据’,会成为你‘畏罪自杀’的铁证!”
项离配合地踏前一步,腰间环首刀发出一声瘆人的轻吟,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牡丹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