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后来去市委汇报工作,远远看见高玉良的车换了市政府的专属车牌,进了办公室,高玉良正和副市长们开会,脸上没了以前的书卷气,多了行政主官的沉稳,说话平缓却字字有分量。
散会后,高玉良没提提拔的事,只问了句刑警队的案子进展,末了淡淡说句
“吕州的治安,还得靠你们多费心”
——这话比直接说
“我罩着你”
更让祁同伟安心,高玉良权位越稳,他在吕州的根基自然越牢。
几乎同时,京州也传来消息。
原政保处处长赵东来,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长。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梁群峰在为退休铺路。
赵东来是梁群峰的女婿,这次从副处级跨到正处级级,算是低配了,这个职位以往都是副厅,此举之意,不言而喻。
显然是其岳父在背后推。
一边把高玉良扶上代市长的位子,稳地方行政权,一边让赵东来攥住京州公安力量,梁群峰是要在退休前,把自己人安在关键岗位上。
没人知道他为这事付出了什么代价,毕竟省长赵立春向来不热络梁系的人,可这次却没反对,常委会上痛快投了赞成票,有人猜是项目让步,有人说是私下默契,但不管怎样,梁群峰要的结果成了。
高玉良上任那天,市政府门口挂了红绸,祁同伟作为公安代表去参加仪式。
看着高玉良从省委组织部领导手里接过任命书,他忽然想起梁群峰上次来吕州考察,握着高玉良的手说
“玉良同志懂吕州、爱吕道州”。
现在才明白那句话里藏着的托付。
仪式结束后,高玉良拉他去办公室,指着地图上城西的开发区说
“以后搞招商引资,治安得提前跟上”,
祁同伟点头应下,心里清楚,高玉良权位越重,他能做的事越多,而这一切背后,都是梁群峰用最后权力铺的路。
京州那边,赵东来上任副局长的消息也落了地。
吕州官场的风言风语像柳絮似的飘得到处都是,有人羡慕高玉良的位子,有人琢磨赵东来的后台,连刑警队的老刑警闲时都凑在一起聊
“梁书记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这些动静,半点没影响到祁同伟。
他还是每天按点上班,早上翻案件台账,上午审案子,下午要么去派出所巡查,要么跟年轻警员分析案情,下班铃一响就往家赶
——李砚的孕肚越来越显,母亲每天都等着他一起吃饭。
有次市局老同事打电话来,语气兴奋地说
“高市长要主持经济会议了,你以后前途无量”,他笑着应了几句就挂了,李砚问起,他只说道
“都是闲话,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其实祁同伟不是不懂这些官场弯弯绕,梁群峰的布局、高玉良的上位、赵东来的提拔,他看得明明白白。
梁璐的刻意打压、赵东来的无奈妥协、赵锐的步步拉拢、李达康的坟前悲恸、梁建峰的低头让步,桩桩件件、一幕幕画面,都在无声印证着“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深意。
不必羡慕旁人的光鲜
——你看见的是耀眼的表面,看不见的是内里早已化脓的溃烂。
从司法所实习的毛头小子,到岩台抓毒贩立一等功,再到吕州当刑警队长站稳脚跟,他每一步都走得稳扎稳打。
听心声摸清嫌疑人心理的技巧,跟着老刑警学的办案经验,一线摸爬滚打练出的胆识,都是自己挣来的。
比起别人的提拔,他更在意李砚有没有按时吃钙片,队里的案子能不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有次去市委汇报,正好撞见几位干部围着高玉良说客套话,祁同伟没凑上去,只等高玉良忙完递上案件报告。
他无意间听见旁边干部心里嘀咕。
(还是祁队省心,不像有些人就知道围着领导转)
心里却没半点波澜
——他清楚,高玉良是老师,也是靠山,但真正让他站稳的,从来不是这层关系,而是自己手里的本事。
就像上次抓跨省抢劫团伙,他带着队员蹲守三天三夜,在高速路口把人堵个正着,缴获的赃款一分不少,市局局长拍着他的肩说“祁队好样的”,那种认可,比任何官场虚话都踏实。
晚上在家,母亲给李砚剥橘子,祁同伟坐在旁边看育儿书,李砚忽然问道
“你以后会不会也想当更大的官?”
他抬眼,看着妻子温柔的眼神笑了道
“想不想的,先把眼下的事做好。孩子要出生了,我得让你们娘俩安稳,队里的兄弟跟着我,我得让他们有奔头。别的,顺其自然就好。”
窗外的月光洒在育儿书上,祁同伟心里格外敞亮。
官场的棋局再复杂,也不如守住家里的温馨、干好手里的工作来得实在。
他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以后也会靠自己,把日子过好,把案子办好
——这才是最硬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