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案子,都是他在曾奉为经典的教材案例。
祁同伟咽了口唾沫,后背瞬间渗出汗,有些心虚。
原来自己天天挂在嘴边的“刑侦前辈”,就坐在自家饭桌上,自己捧着反复研读的专业书,作者竟是未来老丈人。
他想起当时跟李父谈笑风生的模样,只觉得头皮发麻,又忍不住想笑
——这哪是找了个老丈人,这是找了尊“行走的刑侦教科书”啊!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祁同伟却没了半点困意。
他把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书柜最上层,拍了拍封面,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下次再见到李叔,可得好好请教请教,只是不知道,老前辈会不会还记得自己那“班门弄斧”的模样。
好半天,他才按捺住翻涌的心绪,准备上床休息,宿舍门突然被砸得砰砰响。
“咚咚咚!”
急促的叩门声像擂鼓,砸得人心里发紧。
“出事了。”
祁同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起来,军裤上的褶皱都没来得及捋平,伸手就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警服。
拉开门时,办公室值班的小刘正攥着对讲机,额角渗着汗,见他出来,话都说不利索道
“祁、祁队!紧急情况!赵局在局里等着您,说省厅来的急电!”
“知道了。”
祁同伟的声音没带半分迟疑,手指迅速扣上警服纽扣,金属扣环碰撞的脆响里透着干练。
他反手锁上门,钥匙往裤兜一塞,跟着小刘往楼下跑,鞋跟踩在水泥楼梯上,噔噔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市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祁同伟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电话声。
推开门,赵锐副局长正对着话筒点头,见他进来,朝他比了个
“稍等”
的手势,挂了电话便直截了当道
“省厅禁毒支队那边急报,汉东边境检查站查获重大武装贩毒案,活口审不开,点名借调你过去支援。车已经在楼下备好了,牌照都换成了应急的,你现在就走。”
“是!”
祁同伟的腰杆瞬间绷直,脑子里却“嗡”地一声
——汉东边境,那不正是李砚所在的禁毒总队负责的片区?
心里猛地揪紧,面上却没露半分,只追问了句
“赵局,案发现场有没有人员伤亡的消息?”
赵锐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吟着摇头,道
“省厅没细说,只说两个活口嘴硬,急需审讯高手。你到了那边跟省厅的同志对接,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往回传。”
“明白!”
祁同伟抬手敬礼,手指触到帽檐时,指节都有些发紧。
他从桌上抓过备好的车钥匙,金属钥匙串上挂着的警徽晃了晃,转身就往楼下冲。
停车场里,一辆绿色吉普车的引擎已经预热,车头的警灯闪着微弱的红光。
祁同伟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方向盘上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他却觉得心里烧得慌
——李砚,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挂挡、踩油门,吉普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市局大门,轮胎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窗外的街道飞速倒退,路边还贴着“庆祝港岛回归”的红底海报,可祁同伟没心思看半眼,他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点,一定要赶到李砚身边。
公路在夜色里像条墨色丝带,祁同伟握着吉普车方向盘的手,始终没松过半分。
车灯劈开晨雾,仪表盘的微光映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从岩台到汉东边境,三百多公里的路,他没敢停一次车,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脑子里全是李砚的身影,生怕晚一秒就错过什么。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边境检查站的铁丝网,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祁同伟猛踩刹车,吉普车在砂石地上滑出一道浅痕,扬起的尘土裹着清晨的寒气扑在车窗上。
他扯了扯皱成一团的警服,摸出证件往口袋里一塞,推开车门就往检查站登记处跑,鞋跟踩在结着白霜的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同志,省厅借调支援,祁同伟。”
他把证件递过去,手指还带着方向盘的凉意。
武警战士核对信息时,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检查站里的营房方向,心像悬在半空的石头,落不下来。
大概十分钟后,登记本刚签完字,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祁同伟猛地回头,只见李砚穿着一身橄榄绿的警服,头发有些凌乱,正快步朝他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熬夜的倦意。
“砚砚!”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等李砚开口,就大步迎上去,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手臂收紧的瞬间,能清晰摸到她后背警服下的体温,悬了一路的心终于狠狠落下,他埋在她颈窝,声音带着难掩的沙哑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砚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一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尘土味,和淡淡的烟草味,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他是担心坏了。
旁边登记的武警战士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笔都顿了顿,李砚的脸颊瞬间红透,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根。
等祁同伟的呼吸渐渐平稳,李砚才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抬手替他拂了拂肩上的尘土,嗔怪又带着心疼,道
“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肯定一路没歇吧?还没吃饭吧?赶紧的,食堂还留着热粥,吃了
……还得靠你出力呢。”
祁同伟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一阵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跟着李砚往营房走时,清晨的阳光刚好越过铁丝网,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一路的焦灼与疲惫,在见到彼此的那一刻,都化作了接下来并肩作战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