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的孤立。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艾文。他从椅子上下来,踉跄着退后几步,靠在墙上,才没有瘫倒在地。
最后一个与正常世界联系的象征,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嘲弄他的发现,电话机突然发出了“嘟——”的一声短促杂音,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显示出一串乱码,随即又迅速熄灭,恢复死寂。
艾文死死盯着那部电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不是故障。这是“它”在示威,在告诉他,这里的一切,包括这现代科技的造物,都在“它”的掌控之下。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反锁上门(尽管知道这可能在峰值期毫无意义)。绝望如同浓雾,几乎要将他吞噬。物资耗尽,联系中断,防御体系濒临崩溃,唯一的反击手段危险且不可控……
他拿起母亲的深蓝色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那句“愿规则护佑我的孩子”。规则……规则正在一条条失效,或被扭曲。
他又拿起父亲的暗红色笔记本,看着那些关于“潮汐”、“规则覆盖”的冰冷描述。
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把古老的匕首和损坏的共鸣器上。危险……但这是唯一可能带来变数的东西。
他回想起昨晚那不稳定爆发时,整个房子的异常反应——灯光闪烁、墙壁浮现纹路、低频震动。那是“灰域”与现实规则激烈冲突的表现。
父亲提到,“共鸣器”可以制造“不稳定区域”。如果他不是要驱散或破坏,而是有意地、在特定位置引发这种小规模的规则冲突呢?比如,在门口?或者,在那个“融合体”盘踞的角落?
这无异于玩火自焚。但也许,在“潮汐”峰值到来、规则大规模覆盖时,这种人为制造的小规模混乱,能形成一道短暂的、混乱的屏障?或者,能干扰“衍生物”的行动,为他争取到一丝机会?
一个疯狂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勾勒。他需要计算,需要准备,需要在下一个夜晚,也就是预测中“潮汐”峰值可能开始的夜晚,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危险的尝试。
他将匕首和共鸣器放在一起,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他不再试图驱散绝望,而是尝试与它共存,将那种濒临绝境的压迫感,也转化为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决绝。
他回忆着四个“锚点”,但不再是为了寻求慰藉,而是为了铭记他要守护的、属于“真实”的记忆。他咀嚼着对父母的思念,将其化为坚持下去的动力。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黄昏再次降临,天空阴沉,没有夕阳,仿佛连自然光都在畏惧即将到来的夜晚。
艾文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的“压力”正在改变。那种无所不在的窥视感变得更加尖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同时聚焦在他身上。墙壁偶尔会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玻璃将碎未碎时的“咯吱”声。客厅角落里,那“融合体”的存在感如同不断膨胀的黑暗,充满了迫不及待的饥渴。
“潮汐”峰值,开始了。
艾文坐在床上,将损坏的共鸣器放在膝上,右手紧握那把古老匕首,左手轻轻按在小熊“守护者”身上。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海面。
他知道,今晚,将不再是防御与反击的拉锯。
今晚,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碰撞。
他调整着呼吸,开始缓缓地将自身的精神力,混合着那股冰冷的决绝,注入匕首末端的暗黄色晶体。这一次,他不再急躁,而是如同涓涓细流,持续而稳定。晶体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得更加黯淡。
他在为那个疯狂的计划,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窗外的黑暗,浓稠如墨。房子里,规则的崩坏,已经开始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