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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糖果屋的倒计时与扭曲的回响(1 / 2)

> 十五分钟的庇护,是生与死的沙漏。每一粒落下的沙,都可能是理智的碎片。

艾文蜷缩在奇幻糖果屋冰冷的墙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黑暗中,规则7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灼烫着他的意识:【停留15分钟!保持安静!】。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压制着喉咙里翻涌的恐惧和恶心。门外,那绝望的拍打声和哭喊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

一种比混乱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仿佛整个游乐园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糖果屋内压抑的喘息、偶尔无法控制的啜泣,以及……一种极其细微、却无处不在的嗡鸣。那嗡鸣像是老旧空调的震动,又像是某种低频的、非自然的能量在空气中弥漫,钻入耳蜗深处,带来一种持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焦躁感。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沉重。艾文在心中疯狂默数,强迫自己专注于这个唯一可掌控的计数。1…2…3…数到一百,再重新开始。数字成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唯一的锚点。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周围那些同样蜷缩在狼藉中的身影,不敢去想象门外炼狱的景象,更不敢去想那个摘掉头套的“波比”是否就在附近徘徊……他只能死死抓住规则,像抓住一根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蛛丝。

“嘀嗒…嘀嗒…”

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艾文紧绷的神经上轻轻拨动了一下。不是钟表声,更像是……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近。

他身体猛地一僵,埋在膝盖里的头微微抬起一丝缝隙,用尽全部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目光透过手臂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在他斜前方大约两米的地方,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蜷缩在她母亲的怀里。母亲紧紧抱着她,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而那个小女孩……她的右手手臂上,一道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的伤口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珠。血珠汇聚,然后“嘀嗒”一声,滴落在她身下破碎的彩色糖果和玻璃碴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艾文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新鲜的伤口!在规则7的“保持安静”之下,这声音在死寂中显得如此清晰,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石子!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随着那“嘀嗒”声,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铁锈般的腥甜气息,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然钻入了他的鼻腔!这味道……在警报响起前,在混乱的广场上,他似乎也隐约嗅到过一丝!

几乎是同时,艾文感觉到糖果屋内的气氛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焦躁的低频嗡鸣声,似乎……增强了?不再是均匀的背景音,而是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脉动,如同一个沉睡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被这血腥味所吸引。

艾文的目光惊恐地扫过周围。大部分人都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似乎并未察觉。但几个离小女孩稍近的游客,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肩膀的颤抖幅度加剧。而站在不远处一张翻倒桌子上的那个男服务员——艾文记得他叫卡尔,刚才就是他吼着让大家安静——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捕食前的鹰隼,死死锁定了那个小女孩和她手臂上渗血的伤口!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艾文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小女孩似乎也感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在母亲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痛楚的抽气声。

“呜……”声音细若蚊呐。

但就是这一声!

嗡——!!!

艾文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紧到极限!他几乎能“听到”空气中那无形的低频嗡鸣骤然拔高了一截!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太阳穴!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窥视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这感觉……这感觉和之前在广场上被那个摘头套的怪物锁定时如此相似!虽然强度弱了很多,但性质……完全一样!

规则7:【保持安静!】这绝不仅仅是防止恐慌扩散!声音,尤其是异常的声音(比如哭泣、受伤者的呻吟),会引来“它”的注意!血腥味,更是强烈的诱饵!

艾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的软肉,血腥味在自己口腔里弥漫开来,但他不敢松开一丝缝隙!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如铁,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逃离,却又被规则死死钉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服务员卡尔。

卡尔动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迅捷而无声,像一只在阴影中潜行的猫。他从桌子上轻盈地跃下,落地时甚至没有激起一丝灰尘。他迅速从旁边一个打翻的柜台下抽出一个印着红十字的小型急救包,然后迈着无声但坚定的步伐,快速走向那对母女。

他的出现让那位母亲惊恐地抬起了头,下意识地将女儿抱得更紧,眼中充满了无助的哀求。卡尔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用极其严厉、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了母亲任何可能发出的声音。他蹲下身,动作麻利但异常轻柔地打开急救包,拿出消毒棉片、纱布和弹性绷带。

整个过程在死寂中进行。卡尔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消毒、按压止血、缠绕绷带……一气呵成。他全程紧抿着嘴唇,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专注得可怕。当最后一圈绷带缠绕固定好,他迅速将沾血的棉片和包装袋塞回急救包,然后对着那位母亲,用口型极其清晰地、无声地说了几个字。艾文离得稍远,但根据口型,他读懂了:

“安静。抱紧她。别动。”

母亲用力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紧紧捂住了女儿的嘴,将她更深地埋进自己怀里。小女孩似乎也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不再扭动,只是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身体不住地颤抖。

卡尔站起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全场,无声地传递着最高级别的警告。那股被血腥味和细微哭声引动的、令人窒息的窥视感和低频嗡鸣,随着伤口的被处理和小女孩的绝对安静,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恢复到之前那种弥漫性的、令人焦躁的背景水平。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但艾文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刚才那一幕,如同最残酷的生存教学。规则7的“保持安静”,其分量远超字面意义。在这里,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一丝血腥的气息,都可能成为点燃死亡引信的星火!服务员卡尔那无声却雷霆万钧的处置,更印证了规则的冰冷和必要——在“它”的注视下,人类的情感、痛苦,都必须为生存让路,被绝对的静默所压制。

时间,在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继续流淌。艾文的默数已经变得机械而麻木。他不再思考任何东西,大脑被规则7的条文和刚才那惊魂一幕彻底占据。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在死寂的压迫下开始变得有些……异常。

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香气(来自打翻的糖果和糕点),原本只是令人不适,此刻却变得异常浓烈,甚至开始带上一种……腐败的酸味?灯光似乎也在微微闪烁,暖黄色的光线里,仿佛掺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病态的绿色?墙壁上那些可爱的糖果主题壁画,线条似乎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扭曲?是视觉疲劳?还是……

艾文用力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幻觉!一定是过度紧张和恐惧导致的幻觉!规则!相信规则!坚持到十五分钟结束!

“咚…咚…咚…”

沉重的、缓慢的敲击声,毫无征兆地从糖果屋厚重的木门外传来!

这声音如此突兀,如此沉重,瞬间撕破了屋内的死寂!如同巨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人群瞬间骚动!压抑的恐惧如同被点燃的干草,瞬间爆发!有人倒吸冷气,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发出呜咽,更多人惊恐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扇隔绝内外的大门!

艾文的心脏也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猛地睁开眼,恐惧如同冰水浇遍全身!门外!是那个东西吗?!它来了?!

“咚…咚…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感和……力量感。每一次敲击,都让厚重的木门微微震动,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救…救命…” 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紧随着敲击声响起,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开门…求求你们…开门…外面…有东西在追我…”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是人!门外是个活人!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是人!外面还有人活着!”

“开门啊!快开门救他!”

“规则!规则说不能开门!十五分钟没到!”

“去他妈的规则!那是条人命啊!”

“听声音是个孩子!开门啊!”

人群的骚动瞬间升级为激烈的争吵和对抗!一部分人(尤其是离门较近的几个年轻男人)被门外绝望的呼救声刺激得双目赤红,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冲向大门!而另一部分人(包括艾文和刚才目睹了小女孩事件的人)则惊恐万分,死死抓住身边的人,试图阻止他们,口中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规则!规则7!不能开门!会死的!”

“都他妈闭嘴!” 服务员卡尔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大门内侧,背靠着门板,双臂张开,如同守护最后屏障的绝望战士!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瞪着那几个试图冲过来的年轻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变形:“想死吗?!看看你们周围!看看那些血!刚才的教训还不够吗?!门外是什么?!你能确定是人吗?!就算是人!开门会引来什么?!规则7!十五分钟!谁他妈敢碰这扇门,老子先弄死他!”

他的吼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暂时震慑住了那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他们僵在原地,脸上肌肉扭曲,眼神在门外呼救声和卡尔疯狂的眼神之间剧烈挣扎。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依旧在继续,不急不缓,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开门…求求…开门…它…它过来了…” 门外的呼救声更加凄厉,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喘息。

“别听!捂住耳朵!” 卡尔对着所有人大吼,他自己也死死闭上了眼睛,身体因为用力抵住门板而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是陷阱!绝对是陷阱!它在模仿!它在引诱!坚持住!时间快到了!”

艾文也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将头深深埋进膝盖。他相信卡尔!相信规则!那门外的声音……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毛骨悚然!那种绝望感,那种呼救的时机……就像是为了击溃人类最后的同情心和心理防线而精心设计的!规则7明确警告:【切勿在15分钟未满时擅自离开室内!】这扇门,就是生与死的边界!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像艾文一样保持这最后一丝清醒和信任。

就在门外的呼救声达到一个凄厉的顶点,哭喊着“它抓住我了!救命——!”时,一个坐在离门很近、一直低着头、身体剧烈颤抖的中年男人猛地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涕泪横流,眼神彻底崩溃,充满了癫狂的恐惧和自我毁灭的冲动!

“不——!放他进来!放他进来啊!” 他发出一声骇人的嘶嚎,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像一颗失控的炮弹,狠狠撞开了挡在他前面的一个游客,直扑大门!目标直指那沉重的门闩!

“拦住他!” 卡尔目眦欲裂,怒吼着扑了过去!

但太迟了!

那个崩溃的中年男人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在卡尔抓住他手臂的前一秒,他的手指已经狠狠扣住了冰冷的金属门闩!

“不——!” 卡尔的嘶吼和无数人的惊叫声混杂在一起!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

门闩……被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