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卫国手里,捏着那张信用社盖了红印章的催款单时,他感觉手里的纸重如千斤。
他低着头,指尖不停的磨着上面的字,好像要把那些字磨掉。怎么会呢?不是说给他时间筹钱吗?
催款单到后没两天,信用社的人就踏进了李家小院。领头的中年男人 ,穿着深蓝色制服,板着脸,夹着一个公文包。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板着脸,穿深蓝色制服的年轻工作人员。
“李卫国同志在吗?”那中年男人声音冷漠,平静无波。
李老太正坐在右厢房门槛上,手里还是拿着她那鞋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扎着。
李卫国缩在正房堂屋的小板凳上,眼窝深陷,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正定定的愣神盯着地上。
李强在学校,李翠翠去县城找事去了。
李昊东听到东西从左厢房走出来,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阴沉的看着来人,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哦,我在......”李卫国像是被惊醒般猛的站起来,小板凳被他动作带倒,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佝偻的腰还没伸直,忙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同志,你们是......”
“滨河县信用社的。”中年男人亮了一下证件,“你这套房产,用于抵押马草坪大队的贷款,已经逾期。依据合同和法律法规,现依法予以查封,拍卖,用于抵偿债务。”
他从容不迫的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白纸黑字,上面还盖了鲜红的公章。
李卫国浑身一抖,“滨河县信用社?我不是跟王主任打了招呼吗?他给了我时限,还没到啊。怎么这么快就来查封房子了?”
“我们是滨河县信用社专门查收抵押物的,只是按规定办事,请配合。”中年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不跟李卫国多作解释。
“查封?”李老太这才回过神来,她瞪着浑浊的眼睛,从门槛上爬起来,指着那几个工作人员,“你们凭什么封我的房子?这是我们李家的祖屋,住了几十年的。”
中年男人语气没有任何温度,“老太太,您儿子把这院子抵押给信用社了,他欠的钱还不上,我们来收房子。您还是赶快搬走吧,下午我们还要封门呢。”
“欠了信用社的钱?”李老太一脸狐疑,她只知道大儿子和李昊东最近神神秘秘的,还有几天连人影都看不到。
“强盗,”她嚎哭着扑上前,伸出枯瘦的手想要去撕那文件,被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拦了下来,“你们想来抢我的房子,我住了大半辈子,死也要死在这里......”
“老太太,我们是依法办事,请配合!”那中年男人拔高声音,带着威严喝斥道。
小院里的哭喊声引得左右邻居都围在院门口,乡下人家,有穿制服的人上门,是件稀奇的事。
“李家这是怎么啦?怎么还有工作人员上门了?”
“好像是贷款还不上,来催了。”
“不是,是来收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