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院子里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缓缓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袖口挽着，脸上布满了皱纹。
正是汪晓的父亲，汪长寿。
汪长寿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人，尤其是看到汪晓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汪晓，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汪晓看着父亲苍老的模样，心中的酸楚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爸……”
一声“爸”，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太多的愧疚，太多的委屈，跨越了生与死的距离，终于传到了父亲的耳中。
阳光斜斜地洒在那人身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汪长寿整个人瞬间僵住，原本略带佝偻的身子下意识挺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那张脸，是他看了二十多年、刻在骨子里的模样。
眉毛浓黑，眼角带着点浅浅的纹路，笑起来时左边嘴角会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梨涡。
可一年半前，他亲手把这张脸的主人送进了坟茔，跟着村里人一起培土、立碑，看着坟头的草从嫩芽长成半尺高，又在寒冬里枯黄。
怎么有人长着和汪晓一模一样的脸？
“儿……儿子？”汪长寿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不敢置信的颤音，眼神里满是惊惶的茫然。
这不是梦，眼前人就站在那儿，呼吸匀称，影子落在地上，清晰可见。
可儿子明明已经死了啊！
屋里的吴秀兰听见开门的动静，正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块沾了面粉的抹布。
抬头看清门口的人时，她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嘴唇哆嗦着，瞳孔缩成了一点，眼神又惊又懵，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你……你是谁？怎么会长得……长得和晓儿一样？”
她不敢往下说死字，那个字像烙铁，烫得她喉咙发紧。
一年半前接骨灰、守灵、下葬的画面猛地涌上来。
冰冷的骨灰盒，黑白照片上儿子年轻的笑脸，村里人惋惜的叹息，还有她和老伴抱着骨灰盒哭到晕厥的模样。
这些画面和眼前的人影重叠在一起，让她脑子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汪晓往前挪了半步，喉咙发紧，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爸，妈，是我，我是汪晓。”
这一声呼唤，像惊雷劈在老两口心上。
汪长寿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指着汪晓，手指抖得厉害，眼神里的茫然更重了，还掺着一丝对“鬼魂”的本能忌惮：“你……你是晓儿的魂？你怎么……怎么能回来的？”
吴秀兰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她想上前，脚却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又怕又念的情绪缠得她浑身发抖：“我的儿……你真的是晓儿？可你明明……明明已经不在了啊……”
汪晓看着父母苍老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
不过一年半的时间，父亲的头发白了大半。
从前只是两鬓染霜，如今头顶都覆着一层花白，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住灰尘。
母亲的背也驼了些，眼角的鱼尾纹蔓延到了太阳穴，曾经圆润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露出突出的颧骨。
他鼻子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爸，妈，我真的回来了。”
就在这时，汪晓侧身让出身后的两个人。
陈倩倩站在旁边，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秀气的眉眼，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白雪则牵着陈倩倩的衣角，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圆圆的，眼神清澈，像个瓷娃娃。
吴秀兰和汪长寿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陈倩倩身上，眼睛瞬间亮了。
吴秀兰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绕着陈倩倩打量了一圈，嘴里不停念叨：“这姑娘……这姑娘长得真俊啊！太周正了！眉眼这么清秀，皮肤这么白，看着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汪长寿也连连点头，脸上的茫然淡了些，多了几分意外和欢喜：“真是稀奇！真是祖上积德了！我儿不但回来了，还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事说出去，村里人都得惊掉下巴！”
陈倩倩被老两口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轻轻欠了欠身，声音温柔：“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陈倩倩。”
白雪也跟着仰起小脸，甜甜说道：“我是白雪！”
吴秀兰这才回过神，连忙拉着汪晓往屋里让：“快进屋！外头风大，别吹着了。倩倩姑娘，白雪丫头，也快进来坐，一路过来肯定累了。”
她的手碰到汪晓的胳膊时，迟疑了一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触感，又惊又喜，忍不住多握了一会儿。
进了屋，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屋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靠墙摆着一个掉了漆的红木柜子，上面放着汪晓小时候得过的奖状，还有一个玻璃相框，里面镶着一家三口的合影。
那是汪晓十八岁生日时拍的。
他穿着蓝色的运动服，笑得一脸灿烂，父母站在他两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汪长寿拉过靠墙的几张竹椅，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坐，快坐。”
他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
吴秀兰捡起地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眼神却始终黏在汪晓身上，那股初见时的惊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晓儿，你老实跟妈说，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长寿立刻附和，身子往前倾了倾：“是啊，晓儿，你明明……明明已经走了，我们亲手把你葬在村后的山上，怎么现在还能活生生站在这儿？还是大白天的，太阳照着都有影子，这不是鬼该有的样子啊。”
这话问得汪晓心里一沉，他早知道父母会有此一问，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郑重起来：“爸，妈，你们还记得吗？当初你们去我出租屋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跟你们说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变强，会回来见你们。”
老两口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吴秀兰抹了抹眼角：“记得，怎么不记得？你说你要变强，让我们好好活着，我们一直记着，可……可这变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我做到了。”汪晓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沉稳和威严，“你们的儿子，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鬼魂了。”
他顿了顿，看着父母满脸的疑惑，继续说道：“我现在是鬼盟盟主，统治着白沙市和江南市的整个阴域，归我管辖的鬼，足足有十万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