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舌尖却一片空白。
没有陈倩倩说的桂花香，没有林诗涵提到的甜味，甚至连一丝一毫食物该有的味道都没有。
就像在咀嚼一团没有知觉的空气，只有触感真实地传进脑海里。
他咀嚼的动作稍显僵硬，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林诗涵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追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有甜甜的花香？”
汪晓抬眼，恰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目光，还有陈倩倩带着笑意的眼神。
他喉结动了动，咽下口中的糕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嗯，挺软的，触感很舒服。”
这话刚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他只能说出“软”这个触感，却道不出半分滋味，甚至连“甜”都无法提及。
林诗涵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失落，小声问：“是不是……你尝不出来味道啊？对不起，我忘了你是……”
“没关系。”汪晓打断她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温柔，“不是你的错，是我作为鬼，本就没有味觉，只能感受到食物的触感，尝不出酸甜咸辣。”
他拿起桌上的一碗酸梅汤，指尖碰了碰碗壁，感受着那淡淡的凉意，“就像这个酸梅汤，我能感觉到它是凉的，却尝不出里面的酸甜。”
林诗涵的眼底瞬间泛起心疼，她拉过汪晓的手，轻轻攥着：“那你刚才还吃……早知道我就不递给你了。”
陈倩倩也跟着点头：“是啊，不用勉强的，我们知道你情况特殊，不会怪你的。”
汪晓看着两人担忧的神情，心里泛起一丝愧疚，又有些温暖。
他轻轻拍了拍林诗涵的手背，笑着说：“真的没关系，能看着你们吃，听你们说味道，对我来说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看向陈倩倩手里还没吃完的桂花糕，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倩倩，你跟我说说，这个桂花糕具体是什么味道？比如甜是哪种甜，花香是浓还是淡？”
陈倩倩愣了愣，随即笑着开口：“嗯，那我形容一下。这个桂花糕的甜，不是那种齁人的甜，是淡淡的蜜甜，就像春天里刚开的槐花蜜，甜得很清爽；桂花香也很浓，咬下去的时候，花香会从糕里散出来，填满整个嘴巴，咽下去之后，嘴里还会留着淡淡的香味，很久都散不去。”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而且口感特别糯，不是那种粘牙的糯，是很清爽的软糯，入口即化的感觉。”
汪晓认真地听着，眼神专注，像是在努力想象那种味道。
林诗涵也跟着补充：“还有糕体特别细腻，里面没有颗粒感，吃起来滑滑的，就像在吃云朵一样。”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汪晓面前，“你再摸摸看，就是这种软软的、滑滑的感觉。”
汪晓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桂花糕，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脑海里回想着两人的描述，试图将触感与味道联系起来。
虽然依旧尝不到味道，可听着她们的话语，看着她们认真的神情，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像是有一股温柔的气流在涌动。
“嗯，我好像能想象到一点了。有你们跟我形容，比我自己吃更有意义。”
林诗涵听到这话，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她拉着陈倩倩的手，对着汪晓说：“那我们以后不管吃什么，都跟你形容味道，这样你就算尝不到，也能知道好不好吃。”
陈倩倩跟着点头。
汪晓看着两女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温柔又明亮。
他心里想着，或许作为鬼，他无法像人类一样品尝世间的美味，无法拥有滚烫的温度，可只要能守着这份温暖，守着这两个愿意陪在他身边的女孩，那就足够了。
休息区里的游客还在热闹地交谈，体验区的笑声偶尔传过来，祈福树的卡片在风里轻轻摇晃，分享区的故事还在被人细细回味。
这场中元节的盛会，还在温暖地进行着。
汪晓望着两女笑弯的眉眼，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吆喝声：“游客们注意了，户外河灯区和纸船区开始了。想放河灯、折祈福纸船的游客，跟着引导牌往河边走咯！”
林诗涵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拉着陈倩倩的手晃了晃：“倩倩，我们去放河灯、折纸船吧！刚才听那位老爷爷说，以前中元节都要放河灯，肯定很有意思！”
陈倩倩笑着点头，转头看向汪晓，眼里带着笑意：“一起去看看？”
汪晓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他们跟着人流往河边走。
此时，夜色里的河岸早已被布置妥当。
岸边的矮栏杆上挂着一串串小灯笼。
暖黄的光映在河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
几张长桌摆在岸边，上面放着五颜六色的河灯半成品和裁好的彩纸，还有装满蜡烛的铁盒。
几位工作人员正忙着给游客分发材料，教游客怎么折纸船、怎么点亮河灯。
刚走到河边，就有个工作人员递过来三张彩纸和三个河灯：“三位，这是免费的材料，纸船可以写上心愿折起来，河灯点亮后放到河里，顺着水流漂走，寓意着把思念和祝福带给远方的人。”
林诗涵接过材料，眼睛亮闪闪的，拉着陈倩倩走到长桌旁坐下。
林诗涵拿起一张粉色的彩纸，学着旁边游客的样子对折。
可折了好几次，纸船的船身都歪歪扭扭的。
她皱着眉头，嘴巴微微嘟起：“怎么这么难呀。”
陈倩倩笑着放下手里的蓝色彩纸，凑过去帮她调整：“你看，这里要对齐，折的时候用力均匀一点，船身才会稳。”
她一边说，一边手把手地教林诗涵翻折纸角。
林诗涵跟着她的动作慢慢折，很快，一只小巧的粉色纸船就成型了。
“哇，成功了！”林诗涵举着纸船，兴奋地晃了晃，又拿起笔，在船身上认真写下心愿。
写完后，她悄悄看了汪晓一眼，把纸船轻轻放在桌上。
陈倩倩也在自己的蓝色纸船上写下心愿。
汪晓拿起一张白色的彩纸，学着她们的样子慢慢折叠。
折完纸船，他们又拿起河灯。
河灯是莲花形状的，花瓣是淡粉色的纱纸，中间放着小小的蜡烛。
陈倩倩拿起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燃蜡烛。
又帮林诗涵点亮河灯。
随后，两女捧着亮闪闪的河灯，走到河边，慢慢将河灯放进水里。
河灯顺着水流慢慢漂远，烛光映在水面上，像跳动的星星。
不远处，几位老人正围着河边的石桌折纸船。
一位老奶奶折不好，旁边的老爷爷耐心地教她，两人头挨着头，动作缓慢却格外认真。
“以前我们都自己糊河灯，哪有这么好看的莲花灯哟。”老奶奶笑着说。
“是啊，现在好啦，孩子们都想着我们，带我们来参加这么热闹的活动，你看这河灯，多漂亮。”老爷爷点头说道。
隐在旁边柳树后的民国学生装女鬼，看着他们的样子，悄悄用鬼气拂过水面，让他们的河灯漂得更稳些。
还有一对年轻情侣，正蹲在河边，将折好的纸船放进水里，男生握着女生的手，轻声说：“明年中元节，我们还来这里放河灯，好不好？”
女生笑着点头：“好，还要折一样的纸船，写一样的心愿，我们要永远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