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龙器三途(2 / 2)

她虽早听闻古物押运多遇邪祟,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般阵仗。

“正是。”陈九真收起玩闹的心思,将三枚铜钱快速串在红绳上,又从身侧的背包里摸出一把铜钱剑,剑身上的铜钱排列整齐,透着古朴的气息,“它们都是当年死在汉军手下的匈奴兵卒,死后怨气不散,化作战尸游荡在戈壁荒漠。如今感应到鼎里兵魂的气息,便循着味过来了。看那架势,似乎是为了讨个说法。”

话音未落,卡车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侧面拖拽,车身猛地一晃。

楚明漪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弧线,险险稳住车身。

她慌忙看向后视镜,只见一头战尸正用长矛死死勾着车尾的金属架。

甲胄上的铁锈在月光下泛着红褐色的光,腐烂的手指紧紧攥着矛杆,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火焰,透着狰狞的杀意。

“不对,它们不是来讨说法的。”陈九真盯着后视镜里的战尸,突然脸色一变,指尖在铜钱剑身上轻轻一抹,剑身上瞬间亮起淡淡的金光,“它们是来吸兵魂的!鼎里的兵魂与它们同出一脉,气息相吸,对这些怨气缠身的战尸来说,兵魂就是最好的‘养料’,吸了兵魂,它们就能增强实力!”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货舱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嗡鸣,像是铜鼎在痛苦地呻吟。

楚明漪心里一沉,知道是战尸的靠近刺激到了鼎里的兵魂。

她立刻按下驾驶舱旁的监控按钮,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舱内的景象。

铜鼎腹身的裂纹中,正缓缓渗出一缕缕青铜色的雾气。

那些雾气在舱内盘旋上升,渐渐汇聚成一头虚幻的猛虎模样。

猛虎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舱门的方向咆哮,像是在反抗战尸的觊觎。

“不能让它们靠近鼎身!一旦兵魂被吸,这鼎就彻底废了!”楚明漪急声道,同时迅速按下了货舱的应急按钮。

只听“咔哒”几声,货舱四周的舱壁突然弹出数道厚重的合金挡板。

挡板层层叠加,将铜鼎牢牢围在中央,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可战尸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从戈壁深处源源不断地涌来,一个接着一个,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爬,残破的长矛不断刺向合金挡板,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致使挡板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划痕。

更可怕的是,一些战尸竟直接扑到车身上,用指甲抓挠着车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欲将车厢撕开。

“我去拦住它们!”陈九真说着便推开车门,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他却毫不在意,握着铜钱剑纵身跃下车,剑刃挥舞间,金光如网般散开。

靠近卡车的战尸被金光扫中,甲胄瞬间碎裂,腐烂的身躯也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风中。

然而,战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一波刚散,另一波又涌了上来,它们像是不知疼痛,也不知畏惧,前赴后继地扑向卡车。

陈九真的额角渐渐渗出冷汗,金光也比刚才黯淡了几分。

楚明漪看着监控屏幕里不断蔓延的挡板裂纹,又看了看窗外奋力御敌的陈九真,心里急得团团转。

突然,她摸到自己空荡荡的领口,猛地想起那枚祖传的温玉。

“陈道长!我这枚温玉,能不能暂时护住鼎的兵魂?”楚明漪对着窗外大喊,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陈九真闻言,眼睛一亮,一边挥剑逼退身前的战尸,一边高声回应:“温玉属阳,能镇住兵魂的气息!快把它贴在鼎的裂纹上,这样战尸就感应不到兵魂了!”

楚明漪立刻解开系着玉佩的红绳,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快步跑到车斗旁,用力掀开帆布一角,不顾周围战尸的扑袭,小心翼翼地爬上防震架,将温玉紧紧贴在铜鼎腹身那道最大的裂纹上。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温玉刚一接触到从裂纹中渗出的青铜雾气,便瞬间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

白光顺着裂纹蔓延开来,像是一层温暖的薄纱,将铜鼎包裹其中。

铜鼎的嗡鸣渐渐低了下去,那些盘旋的青铜雾气也像是找到了归宿,慢慢缩回裂纹里,虚幻的猛虎身影也随之淡去。

而那些原本疯狂扑向卡车的战尸,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动作变得迟缓起来,眼眶里的幽绿火焰也黯淡了不少。

它们在卡车周围徘徊着,时不时发出几声沉闷的嘶吼,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凶狠。

陈九真趁机挥剑逼退周围残存的战尸,楚明漪则迅速跳下车,跑回驾驶舱发动卡车。

发动机轰鸣着,卡车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后视镜里,那些战尸在原地徘徊了片刻,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慢慢消散在戈壁的夜色中。

“暂时安全了。”楚明漪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没了温玉的暖意,竟有些不习惯。

【永乐龙纹玉璧押运队——京拉线·承乾护卫组】

京拉线的盘山公路蜿蜒如带,一侧是嶙峋峭壁,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一辆救护车正沿着崖边缓缓行驶。

车身醒目的红十字标识下,若隐若现的“承乾”暗纹,昭示着它并非普通急救车辆。

这是文物保护联盟直属护卫组的座驾,此次肩负着护送龙纹玉璧的重任。

车厢内,沈昫将恒温箱紧紧抱在怀中,眉头微蹙地望着前方路况。

他身着一件灰色卫衣,袖口绣着的细小龙纹格外醒目,那是世代守护龙纹玉璧的沈家标记。

自永乐年间起,沈家便与这枚玉璧绑定,薪火相传守护了数百年。

恒温箱内,玉璧稳稳嵌在软绒垫上,在特制蓝光的映照下,壁上龙纹的鳞片仿佛有了生命,正微微颤动,透着一股古老的灵气。

一旁的苏栖静坐着捻动紫檀佛珠,素色旗袍衬得她气质清雅。

她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俗家弟子,指尖每转动一次佛珠,便有一缕淡金色的佛光悄然落在玉璧上,似在以佛法滋养,驱散周遭可能潜藏的阴邪。

忽然,她捻珠的动作骤然停住,语气凝重:“沈先生,前方煞气郁结,恐有邪祟拦路。”

话音未落,司机老周猛地一脚急刹,救护车堪堪停在原地。

众人顺着车灯的光柱望去,只见一团团浓白的雾气正从山谷深处汹涌而出,如同活物般朝着公路蔓延。

更诡异的是,雾气一触碰到车身,竟瞬间凝结成冰,车窗上眨眼间便爬满了细密的冰花,寒意顺着缝隙往车厢里钻。

“砰——”一声巨响,救护车的后窗突然被撞得粉碎。

一只青灰色的手猛地探了进来,指甲上凝结着尖锐的冰碴,直勾勾地抓向沈昫怀中的恒温箱。

沈昫反应极快,猛地将箱子往怀里一缩,那只手刚触碰到箱壁,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瞬间被冻成了冰块,掉落在车厢地板上,摔得粉碎。

“是玉璧的寒气。”沈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爷爷说过,这玉璧曾在坤宁宫存放三百年,吸足了宫闱中的阴寒之气,寻常邪物根本碰不得。”

可惊喜转瞬即逝。

雾霭中,越来越多的寒煞涌了出来,有的身披冰甲,有的手握骨矛。

它们靠近车身三米内,便会被玉璧的寒气冻结成冰雕,但它们依旧前赴后继。

仅仅几分钟,车后就堆起了一座冰雕小山。

而恒温箱内的玉璧,表面凝结的水珠越来越密,蓝光下的龙纹也黯淡了几分。

显然,持续抵御邪祟,正不断消耗着玉璧的力量。

“这样下去,玉璧的寒气撑不了多久。”苏栖双手合十,口中诵起经文,车厢内的佛光骤然浓郁起来,与玉璧散出的寒气交织缠绕,在车身外凝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我用佛法暂撑片刻!”

司机老周闻言,立刻猛踩油门,救护车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浓得化不开的雾团冲去。

寒煞在屏障外疯狂嘶吼、扑撞,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薄薄的光寒屏障,只能眼睁睁看着救护车往前疾驰。

沈昫低头望着玉璧,心中一紧:龙纹的鳞片已失去了之前的灵动,寒气正一点点消散,原本莹白的玉色也变得浑浊黯淡。

……

三支车队,载着三件沉淀了千年的古器,在京藏线、京新线、京拉线三条不同的道路上疾驰。

传国玉玺的龙气引来了玄冰蚺,汉武铜鼎的兵魂招来了战尸,永乐玉璧的寒气惊动了寒煞。

它们因龙气而引劫,却也因龙气而被护持。

玄甲队的卡车里,霍凛正紧盯着前方的黑风口,那里的风沙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的光。

镇岳组的工程车里,楚明漪轻轻抚摸着胸口的空位,那里曾挂着守护了她二十多年的温玉。

承乾组的救护车里,沈昫将恒温箱抱得更紧,仿佛那不是一块玉璧,而是整个家族的信仰。

百公里外的裂缝区域,红光与黑气交织成一片混沌。

那里是终点,也是一场更大风暴的起点。

而此刻,三支队伍的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护着的不仅是三件文物,更是这片土地延续千年的文脉与底气。

夜色依旧深沉,卡车的引擎在寂静的公路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像是在为这场跨越数百公里里的守护,奏响低沉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