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寻找当年的知情人(1 / 2)

锦溪古镇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透亮,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轻响,鞋底沾着细碎的草屑和湿润的泥点。两侧的白墙黑瓦爬满青绿色的苔藓,像岁月织就的绒毯,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流苏扫过斑驳的墙面,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清润湿气和早点铺飘来的糯米香,混着远处栀子树的淡香,沁人心脾。成彦走在前面,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名单,纸张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 这是陆岩熬夜整理的当年锦溪文化园项目相关人员名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个名字:录音师陈建军、宣传组干事李梅、施工队技术员王志强,都是当年与母亲有过直接接触的核心人物。

“老陈退休后就守着古镇西头的老宅子,听说这些年深居简出,连买菜都趁清晨人少的时候去,很少跟外人打交道。” 顾怀安走在她身侧,手里握着一把折叠伞,伞骨轻叩掌心,目光扫过两侧的店铺,留意着来往行人的神色,“陆岩已经去邻市打听李梅的下落了,她当年是项目宣传组的骨干,跟着贺文璋跑前跑后,肯定知道不少内幕,就是十年前突然辞了职,带着家人搬离了锦溪,断了跟老同事的所有联系。”

成彦的心跳有些急促,胸口像揣着一只乱撞的小鹿,呼吸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低头看着名单上圈出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 “陈建军” 三个字,想起母亲歌词手稿上晕开的泪痕,想起外公笔记本里 “公正” 二字下的重重划线,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 既迫切地想找到知情人,揭开当年被掩盖的真相,又害怕听到更多让母亲痛苦的细节,更怕贺文璋的人嗅觉灵敏,先一步找到他们,销毁证据,甚至对他们下狠手。

巷子深处传来 “吱呀” 一声门响,一位穿着蓝布短衫的老人推着一辆旧自行车走出来,车后座绑着一个竹编篮子,里面装着带着露水的青菜和萝卜,车把上挂着一个掉漆的搪瓷缸。顾怀安上前一步,侧身挡住成彦,语气礼貌而温和:“大爷,打扰了,请问陈建军老师住在哪家?我们是他的晚辈,特意来拜访他。”

老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警惕,眉头微微蹙起:“陈建军?你们找他做什么?他都多少年不跟外人来往了,连当年的老同事上门,他都闭门不见。”

成彦连忙从包里掏出那张歌词手稿,小心翼翼地递到老人面前,指尖微微颤抖:“大爷,我们是为了十年前《锦溪谣》这首歌来的,这首歌是我母亲林婉君唱的,当年就是陈老师负责录音的,我们想问问他当年录制时的情况,了却母亲的一桩心愿。”

老人的目光落在手稿上,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原来是林小姐的后人啊。”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老陈当年总跟我们念叨,那首歌是他录过最让人揪心的歌,林小姐唱得情真意切,却也满是委屈。” 他抬手朝巷子尽头指了指,指尖有些发颤,“最里面那家,门口种着两株大栀子树的就是。不过你们别抱太大希望,他性子倔得很,当年因为那项目的事,被人穿了小鞋,丢了工作,还受了不少委屈,后来就再也不提当年的事了,谁提跟谁急。”

道谢后,成彦和顾怀安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去,越往深处,巷子越幽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鸡鸣和犬吠。远远就看到两株郁郁葱葱的栀子树,枝繁叶茂,枝头缀着不少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白色的花瓣微微舒展,散发着清雅的香气,弥漫在整条巷子里。门口的木门虚掩着,上面挂着一个褪色的木牌,写着 “陈记录音室”,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边角也有些破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成彦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了一下,抬手轻轻推开木门,“吱呀” 的声响打破了巷子里的宁静,在空气中久久回荡。院子里铺着青灰色的青砖,砖缝里长着几株不知名的小草,角落里堆着一些旧录音设备,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破碎的银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旁,戴着一副老花镜,镜腿用细线缠着,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台老式开盘录音机,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珍宝。

“请问是陈建军老师吗?” 成彦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落在老人身上 ——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衬衫,领口有些松垮,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臂,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操作录音设备而有些变形,却依旧灵活地擦拭着机器的每一个角落。

老人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是?”

“陈老师,您好,我叫成彦,是林婉君的女儿。” 成彦快步走上前,将歌词手稿递到他面前,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这是我母亲当年录制《锦溪谣》的歌词手稿,上面还有她的签名,我们想来问问您,当年录制这首歌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母亲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总说当年有苦衷。”

陈建军的目光落在手稿上 “林婉君” 三个字上,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抹布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滚到石桌底下。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面,触到母亲清秀的字迹,眼眶瞬间泛红,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哽咽着问道:“林小姐…… 她还好吗?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

“我母亲身体还好,就是心里一直装着当年的事,常常夜里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 成彦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也红了,“陈老师,当年我母亲录制这首歌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胁迫她?贺文璋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我外公突然中风,我父亲后来遭遇商业诈骗,是不是都跟这个项目有关?”

陈建军沉默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抹布,反复擦拭着石桌,动作有些慌乱,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成彦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事都过去十年了,还提它做什么?都过去了,就让它翻篇吧。”

“过不去!” 成彦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他的衣袖,“我父亲因为这个项目被人害死,我外公被人陷害中风,一辈子的清誉毁于一旦,我母亲被胁迫,背负了十年的愧疚,我们家破人亡,怎么过得去?”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老师,您一定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想为我父亲和外公讨回公道,让那些作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怀安轻轻拉住成彦的胳膊,示意她冷静,然后看向陈建军,语气诚恳而坚定:“陈老师,我们知道您有顾虑,怕贺文璋报复,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关于锦溪项目违规审批的证据,只要您愿意说出真相,我们就能联合警方和媒体,让贺文璋无处遁形,还林小姐一个清白,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您当年的沉默是无奈,现在的发声是正义,您不用再害怕他的威胁了。”

陈建军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栀子树,眼神变得悠远而复杂,像是在回忆十年前的往事。过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当年,我是锦溪文化园项目指定的录音师,贺文璋亲自找到我,说要请林小姐唱主题曲,还许了我高额的报酬,说这是‘助力家乡文化建设’的好事。我一开始确实很高兴,林小姐当年虽然名气不大,但歌声干净纯粹,有灵气,是个难得的好歌手,能跟她合作,我心里很期待。”

他顿了顿,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出青白:“可第一次进录音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林小姐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红肿着,明显是哭过很久,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她拿着歌词手稿,手指一直在发抖,唱第一句的时候就跑了调,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的声音哽咽了,“唱到副歌‘溪水浊,山石破’的时候,她突然就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录音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唱,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不能唱,我父亲还在医院里’。”

成彦的眼泪瞬间滑落,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母亲当年果然是被胁迫的,那些年母亲夜里的辗转反侧,那些欲言又止的委屈,终于有了答案。

“后来呢?贺文璋的人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顾怀安追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

“后来……” 陈建军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贺文璋的两个手下就在录音室外盯着,看到林小姐不肯唱,立刻就冲了进来,其中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凶狠地威胁她,说如果她不配合录制,就别怪他们对她病重的父亲‘不客气’,还说要让她在圈子里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唱歌的机会。” 他的肩膀微微垮着,“林小姐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最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录完了整首歌。录制过程中,她好几次都差点哭出声,全凭着一股韧劲撑了下来。”

“录制结束后,她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偷偷塞给我一盘备用录音带,用红布紧紧包着。” 陈建军站起身,眼神坚定了许多,“她拉着我的手,眼泪一直在掉,说‘陈老师,这盘带子您帮我收好,里面有我录制时的哭声,还有那些人威胁我的对话,如果以后有机会,麻烦您帮我把真相说出去,我不想一辈子背着这个黑锅’。我一直把这盘带子藏在老宅的墙缝里,用砖块封好,这些年无数次想过拿出来,却又怕被贺文璋的人发现,连累家人,只能一直忍着,心里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说完,他快步走进屋里,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手里拿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走出来,红布已经有些褪色,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妥善保管了很久。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递给成彦,眼神里带着期盼和释然:“这就是当年的备用录音带,现在交给你,我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能落地了。当年我胆小懦弱,没能站出来保护林小姐,现在我老了,没什么好怕的了,只希望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弥补当年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