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彦看着笔记,心里突然一沉 —— 她之前只想着 “苏清不服气”,却忘了林建军的 “稳” 里藏着的疼。那些笔记里,还夹着张小陈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警服,笑得很灿烂,跟成彦现在的警服一样,袖口也有个补丁。赵棠喝了口茶,茶是保温杯里泡的菊花茶,枸杞都沉在杯底:“行业里有个冷知识,老演员对戏时,喜欢带个人物品,比如我带牛皮本,李雪健老师带钢笔,这叫‘情绪锚点’,能更快入戏。我刚才给你留了三次‘情绪口’,你都没接住 —— 第一次我眼神软下来,是想让你说‘我知道您担心’;第二次我提到‘漏案’,是想让你说‘我会小心’;结果你全在跟我较劲,像我当年跟李老师较劲一样。”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张老照片,是二十年前跟李雪健老师的合影,照片有点黄,边缘卷了边。照片上的赵棠还年轻,穿着警服,站在李雪健老师旁边,笑得有点傻。“我二十岁时跟李老师对戏,比你还拧巴,觉得‘气场压过对手才叫赢’。有场戏,我演他儿子,跟他吵架,我吼得嗓子都哑了,脸都红了,李老师却只轻轻拍了拍我肩膀,说‘孩子,吵架不是比嗓门,是比谁更疼 —— 你演的是我儿子,你得知道我心里的疼,我也得知道你心里的委屈,这样才像一家人’。” 赵棠指着照片背后的字,是李雪健老师写的 “演戏先做人,共情先动心”,墨迹有点淡,却很清晰,“这照片我随身带了二十年,每次对戏慌了就看一眼,想起李老师的话,就稳了。”
成彦攥着照片的边角,指尖有点热 —— 她想起拍《暗夜行者》时,顾怀安跟她说 “演林墨时,你得先哭她的哭,笑她的笑,才能变成她”,当时她懂,现在面对老影帝,却慌得忘了。她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盘,顾怀安的 “共情版” 音乐在心里响起来,慢而柔,像茶馆的晚风。赵棠把照片收回去,拍了拍她的手:“试试,别想‘我要怎么演苏清’,想‘苏清现在看到林建军,心里是什么味’—— 是不服气?是委屈?还是有点怕?把这些味混在一起,就对了。苏清不是铁做的,她也有软的地方,就像你现在,慌了也正常。”
第三次开拍,成彦深吸口气,把姜茶包重新捏紧,姜味飘出来一点,让她稳了稳神。林建军开口:“苏清,线索有漏洞。” 这次她没抢话,眼神软了点,不像刚才那样盯着牛皮本,而是看着赵棠的眼睛 —— 那眼睛里有红血丝,有岁月的痕迹,还有点担心,像爷爷看孙女的眼神。她轻声说:“林队,我查了三天,每个时间点都对得上,您说的漏洞,能不能指给我看?” 声音里还有点冲,却多了点 “求问” 的软,不像刚才那样硬邦邦的。
赵棠的眼神亮了亮,手指敲了敲牛皮本的某一页:“你看这里,嫌疑人案发当天的通话记录,有个三分钟的空白,你没查。这三分钟,可能藏着关键线索 —— 当年我漏的,就是这么个三分钟。” 他说话时,手指有点抖,不是紧张,是想起了小陈,“小陈当年就是漏了个两分钟的空白,结果……”
成彦低头看剧本,又抬头看赵棠,眼里闪过点慌,又很快稳住 —— 她想起小陈的照片,想起林建军的疼。她抬手想翻牛皮本,又有点不敢,赵棠看出了,把本子推到她面前:“翻吧,里面的笔记你随便看。” 成彦翻到一页,上面写着 “苏清这孩子,像小陈,冲但不傻,要护着点,别让她走老路”,心里一暖,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眨回去。她轻声说:“我明天就查!谢谢您,林队 —— 之前我太急了,没考虑周全,忘了您也是为我好。”
“知道急就好。” 赵棠的语气软了点,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长辈对晚辈,“当年我比你还急,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结果……” 他没说完,却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太多的遗憾。
“我不会跟您一样的!” 成彦接话,这次不是较劲,是带着点 “承诺” 的冲,声音不高,却很坚定。导演没喊停,直到两人演完最后一句台词,才出声:“过了!这才对嘛!共情了,戏就活了!成彦,你终于摸到苏清的‘软’了!”
成彦松了口气,后背的汗湿了一大片,警服贴在身上,却没觉得凉。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摸到了点姜茶包的碎末,赶紧拍掉。赵棠笑着递过牛皮本:“这个借你看两天,里面有林建军的‘心’,你多摸摸,下次对戏就顺了。别弄丢了,这里面有小陈的照片,我就这么一张了。”
她接过牛皮本,指尖蹭过上面的笔记,暖得很 —— 不是本子暖,是心里暖。她掏出手机,给顾怀安发消息,手还在抖,打错了好几个字:“赵老师教我演戏不是较劲是共情” 打成了 “赵老师教我演戏不是较动是共情”,赶紧改过来,加了个脸红的表情,还发了个姜茶包的照片:“刚才捏太紧,包装破了,姜味好浓。”
很快收到顾怀安的回复,还附带了段吉他弹的《栀子香》片段:“我就知道你能懂,苏清的‘冲’里藏着软,你摸到了就好。姜茶包破了别扔,泡着喝,能醒神。晚上别熬夜看剧本,记得听我给你录的放松音乐,我加了点雨声,像茶馆的晚上。”
成彦戴着耳机听音乐,吉他声软乎乎的,混着雨声,像顾怀安在旁边弹给她听。她看着手里的牛皮本,看着上面的笔记和小陈的照片,突然觉得,之前的慌和较劲都值了 —— 不是每个新人都有机会被老影帝手把手教,不是每个演员都能在刚拍电影时就明白 “共情” 的重要。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戏要磨,更多的 “共情” 要学,但她不怕了,因为她不仅有小剧组的支持,还有前辈的指引,更有自己对 “演好戏” 的初心。
审讯室的冷光灯还亮着,却没那么僵了。成彦抱着牛皮本,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夕阳 —— 夕阳把云彩染成了橘色,像她嘴里的水果糖,暖融融的。她摸出口袋里的姜茶包,把破口捏紧,姜味飘出来一点,混着吉他声,心里慢慢稳下来。她小声说:“王阿姨,顾怀安,小夏,我好像又进步了一点,你们放心,我会演好苏清,不辜负你们,也不辜负自己,更不辜负林建军和小陈的故事。”
这时,赵棠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他的老怀表,递给成彦:“你看,现在六点半,该吃晚饭了。走,我请你吃路边摊,李老师当年就是这么带我开窍的 —— 接地气才能演好戏,别总待在片场里,闷得慌。” 成彦笑着点头,跟着赵棠走出审讯室,牛皮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贝,老怀表的滴答声在耳边响着,像在为她的成长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