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走廊挤得像被塞进了半个片场道具库,左手边堆着半人高的礼服箱,箱角贴着烫金的 “金梧桐奖专用” 标签,上面沾着的红毯绒毛还没清理,风一吹就飘起细小的白絮;右手边的临时化妆台上,散落的化妆刷像片五颜六色的小刺猬,刷毛上沾着没洗干净的粉底,有支豆沙色口红被挤在角落,膏体蹭出了道浅印,一看就是被匆忙塞进去的。更里头还有个旧铁架,堆着几件废弃的戏服,最上面那件深灰色西装眼熟得很 —— 是《暗夜行者》里法官穿的道具服,袖口还别着枚小小的徽章,是小李当初用黏土捏的,现在漆皮都掉了点。
工作人员抱着对讲机在人群里穿梭,“快点!成彦老师的采访还有十分钟!”“把那箱香槟挪到旁边去,别挡着路!” 的喊声混着脚步声,比颁奖时的掌声还闹。有个穿黑色西装的助理扛着摄像机跑过,肩带撞在礼服箱上,“咚” 的一声响,他头都没回,只含糊喊了句 “借过”,气得旁边整理道具的老张皱着眉嘀咕:“这要是在咱们片场,早让他把机器放稳了,哪能这么毛躁!”
成彦靠在铁架旁喘了口气,手里的奖杯换了个姿势 —— 之前是双手捧着,现在改成单手托着,镀金底座的凉意透过掌心传上来,刚好压下一点燥热。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奖杯上的刻字,“最佳女主角” 几个字的凹痕里还沾着点舞台的灰尘,是刚才在台上不小心蹭的。王阿姨正蹲在她身边,手里拿着把小剪刀 —— 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剪布用的,刀刃有点钝,却被磨得发亮 —— 小心地整理礼服后腰的栀子花纹,刚才被人群勾松的丝绒线在她手里慢慢被拉直,她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银线,是她缝衣服剩下的,跟顾怀安绣的线色几乎一样。
“还好没断,” 王阿姨的手指捏着银线,慢慢穿过松脱的针脚,声音里带着点庆幸,“他那天拿着丝线在我这儿比了半天,问‘王阿姨,你看这个银线够不够淡,会不会抢了礼服的风头’,还说‘成彦喜欢低调,别绣得太显眼’,比绣自己的东西还上心。” 她剪断线头时,特意留了点长度,用指尖捻了捻,“这样就不容易松了,等会儿采访的时候,镜头拍不到,却能让你知道,他的心意在这儿呢。”
成彦低头看着王阿姨的手,指关节有点肿,是常年做家务和缝衣服磨的,却灵活得很,银线在她手里像活过来似的,轻轻缀在礼服上,几乎看不见痕迹。她突然想起拍《暗夜行者》时,王阿姨也是这样,用这双手给她缝补过磨破的戏服,“林墨的衣服得实在,不能有破洞,不然不像认真过日子的姑娘”,当时她还笑王阿姨 “比服装组还较真”,现在才知道,这份较真里,全是 “把你当自家孩子” 的心意。
“姐!你看那个!” 小夏的声音突然炸响,她抱着一堆签名照挤过来,帆布包上的樱桃吊坠撞在礼服箱上,“咚” 的一声脆响,她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里的签名照还攥得紧紧的,有几张边角被折了,是刚才被人撞的。“刚才有个流量明星的助理,穿黑色西装,戴金边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抢化妆位的时候,直接把我的签名照撞掉在地上!” 小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折了的边角捋平,语气里满是委屈,“我捡起来的时候,他还白了我一眼,说‘不就几张纸吗,至于这么宝贝?’,他知道个屁!这是你昨天在茶馆签了一晚上的,手都酸了,每张都写了‘愿你有守护的念想’,他倒好,跟踩了白菜似的!”
成彦笑着接过小夏递来的签名照,指尖蹭过照片上自己的红毯造型 —— 礼服的栀子花纹在照片上若隐若现,像林墨藏在心里的念想。她想起昨天签这些照片的时候,顾怀安还在旁边帮她递笔,“别签太快,手会酸”,他还帮她把签好的照片一张张理平,放在木桌上晾着,“不然墨水会晕开,影响粉丝收藏”。现在看着这些照片,心里突然暖得很,比刚才在台上拿奖时还踏实 —— 因为这些照片里,藏着的不是 “明星的签名”,是 “成彦对粉丝的心意”,就像她演林墨时,藏着的是 “对角色的心意” 一样。
“对了姐,小李刚才来找你了,” 小夏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是牛皮纸做的,上面画着朵小小的栀子花,“他说这个是给你的,祝你拿奖,还说等咱们拍番外的时候,他已经想好要做什么道具了。” 成彦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个黏土捏的迷你模型 —— 是林墨的样子,穿着深灰色律师服,手里攥着份小小的证据文件,连头发丝都捏得清清楚楚,底座还刻着 “林墨?成彦” 四个字,是用细针一点点刻的。
“这孩子,手真巧,” 成彦把模型捧在手里,轻轻晃了晃,黏土的温度还带着点余温,像是刚捏好没多久,“上次他做证据文件的时候,就熬了好几个通宵,现在又捏这个,比那些买现成道具的剧组用心多了。” 她把盒子小心地放进礼服内侧的口袋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能感觉到黏土的硬实,像把林墨的念想揣在了心里。
“姐!你看那边!” 小夏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手指指向走廊另一头的调音台。成彦顺着方向望去,人群的缝隙里,顾怀安正站在调音台旁边,手里拿着个透明玻璃杯,杯里盛着温水,水面浮着点淡淡的水汽 —— 他不常喝香槟,上次庆功宴的时候就说 “气泡水喝着涨肚,还是温水舒服,能润嗓子”。他穿着件浅灰色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是刚才在台下被人群挤的,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眉眼,却没像其他男星那样掏出梳子整理,只是随意地用手拨了下,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是平时那种 “随性却干净” 的样子。
他正跟旁边的调音师说着什么,手里拿着张纸,应该是原声碟的曲目单,手指点在 “仓库环境音” 那行字上,声音不大,却能隐约听到几句:“等会儿采访要是用到这段,音量调小一点,别盖过她的声音,这段主要是烘托气氛,不是抢戏。” 调音师点点头,刚要动手,顾怀安又补充道:“还有,别加混响,保持原音的质感,这样更像她在仓库里拍戏时的感觉。”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特意在找,顾怀安突然抬眼,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像两道温柔的光,刚好落在成彦身上。他的脚步顿了顿,跟调音师说了句 “稍等,我跟朋友打个招呼”,然后慢慢举起手里的玻璃杯 —— 动作不快,手肘微微弯曲,杯子举到胸口高度时,还特意调整了角度,让杯身对着成彦的方向,好像怕她看不见。他的手指轻轻扣着杯壁,指节因为用力有点泛白,杯里的温水晃了晃,却没洒出来,像他平时帮她调整吉他弦时那样,“慢慢来,别急,稳着点”。
杯子停在半空,他的嘴角轻轻动了动,没有出声,却能清晰地看清口型:先是下唇轻轻抿住,再慢慢张开,唇形圆得像颗小樱桃 —— 是 “恭” 字;接着嘴角微微上扬,舌尖轻轻抵了下上颚,下巴轻轻抬了抬 —— 是 “喜” 字。两个字的口型,在嘈杂的后台里,像道无声的暖流,轻轻裹住成彦的心脏。她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手里的奖杯差点没拿稳,赶紧用另一只手扶住,指尖碰在奖杯的镀金表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稳了点,却还是觉得脸颊发烫,像刚才在台上被聚光灯照久了似的。
王阿姨注意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手指还带着银线的凉意:“那孩子,心思细着呢,知道你现在被记着围着,不方便过去,特意用口型跟你说,怕打扰你。刚才在台下,我就看他盯着你,手里的照片都快捏烂了,你领奖的时候,他比你还紧张,手指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