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片场终于褪去了凌晨的寒气,阳光透过板房的缝隙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道具组的小吴正蹲在地上整理造雪机的零件,他的工装裤膝盖处沾着圈机油,手里拿着块旧抹布,反复擦拭着生锈的齿轮,嘴里还哼着段不成调的旋律 —— 是昨天顾怀安留在片场的 deo 片段,他听了两遍就记下来了。板房门口的晾衣绳上挂着林墨的深灰色戏服,王阿姨刚用肥皂水搓洗干净,泥渍淡了不少,风一吹,戏服的衣角轻轻晃,像林墨站在那里悄悄张望。
成彦坐在板房旁的小马扎上,手里捏着片干枯的栀子花瓣 —— 是上次拍 “林墨找妹妹遗物” 戏时的道具,花瓣边缘有点卷,她用指尖轻轻捋着,想把褶皱抚平。刚卸完妆的脸上还带着点粉底的痕迹,王阿姨说 “省着点卸妆水,下午还要补妆”,她就只擦了眼妆,眼角还残留着点棕色的眼影,是林墨白天律师妆的颜色。膝盖上放着本摊开的角色小传,上面用蓝笔写着 “林墨的温柔:对陌生人的善意,对妹妹的执念”,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面具,面具
“姐,你闻闻!王阿姨煮的陈皮水!” 小夏抱着个印子 “平安喜乐” 的保温杯跑过来,杯盖没拧紧,陈皮的清香顺着缝隙飘出来,混着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王阿姨说你上午拍哭戏伤嗓子,特意加了冰糖,比你上次喝的润喉茶还甜!” 她蹲下来,把保温杯递到成彦手里,帆布包上的樱桃吊坠晃得厉害,包里面露出来半根没吃完的棒棒糖,是早上群演刘大哥给的,“对了,顾老师刚才从车上拿了把吉他,好像要在角落里弹,你要不要去看看?上次我在大剧组见个音乐制作人,弹吉他还要搭舞台、打聚光灯,顾老师倒好,就找了个树荫,也太低调了!”
成彦刚喝了口陈皮水,甜丝丝的暖意滑过喉咙,听到 “吉他” 两个字,指尖顿了顿,那片栀子花瓣差点从手里掉下去。她抬头往片场角落看 —— 顾怀安坐在棵老槐树下,背靠着树干,手里抱着把深棕色的木吉他,吉他琴身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是旧的,琴头贴着张小小的卡通贴纸,是只咧嘴笑的猫,和他平时沉稳的样子有点反差。他的腿上放着个黑色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音符,有的地方还画着圈,旁边标着 “林墨主题曲”,是他昨天熬夜写的。
顾怀安的手指轻轻拨了下琴弦,“叮” 的一声,清脆的音色在午后的空气里散开,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他没看谱子,凭着记忆弹起段旋律,和弦简单却温柔,开头的调子有点低,像林墨藏在心里的委屈,弹到副歌时,调子慢慢高起来,又带着点韧劲,像林墨握紧拳头说 “我要找证据” 的样子。手指在琴弦上移动时,能看到指节处的薄茧,是常年弹吉他磨出来的,他弹到某个转音时,指尖轻轻顿了下,好像在琢磨怎么改更贴合林墨的情绪。
成彦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声音很轻,像怕打扰到旋律。她没看过歌词,就凭着旋律猜,哼到副歌时,下意识把声音放软,像林墨对妹妹说话的语气,尾音还带着点颤,是早上拍哭戏没完全散的情绪。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节拍,脚尖也跟着点地,小马扎有点晃,她赶紧稳住,怕摔下去打断旋律。哼唱到 “黑夜再长,总有光” 时,她突然想起林墨在废弃工厂里抓着铁梯的样子,指尖攥紧了那片栀子花瓣,花瓣的边缘硌得手心有点疼,却让她更投入,声音也悄悄大了点。
顾怀安弹到副歌结尾时,突然停了下来,手指还放在琴弦上,转头朝成彦的方向看。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眼神里有惊讶,还有点期待,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你刚才哼唱的调子,比我写的还贴林墨。” 他朝成彦招了招手,声音不高,却很清晰,“要不要过来坐坐?这歌还有几句没写完,你帮我听听?”
成彦愣了下,手里的栀子花瓣差点捏碎,她赶紧把花瓣夹进角色小传里,用书签压好,然后抱着保温杯站起来,脚步有点慢,像怕踩碎地上的光影。走到老槐树下时,顾怀安把吉他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个位置,“坐吧,地上铺了垫子,不凉。” 他指了指树下的蓝色垫子,是从车上拿的,上面还印着 “老陈茶馆” 的 logo,和上次送润喉茶的保温桶是一套。
成彦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吉他弦,“叮” 的一声,她赶紧缩回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好久没听人弹吉他了,上次还是在学校的音乐节,同学弹的,没您弹得好听。”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触感,有点凉,却很舒服,像林墨面具上的银线。
顾怀安把黑色笔记本递到成彦手里,笔记本的纸页有点糙,是再生纸,上面的音符写得很工整,有的地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修改过,红色是重音,蓝色是停顿,“这是我昨天写的‘林墨主题曲’,开头想写她的委屈,副歌写她的坚持,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刚才听你哼唱,突然觉得,副歌可以再软一点,像你刚才那样,带着点颤音,更像林墨 —— 她不是硬邦邦的‘复仇者’,是心里藏着柔软的人。”
成彦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音符,手指轻轻划过 “林墨主题曲” 这几个字,突然想起拍雨戏时的场景 —— 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攥着铁锹,心里想的不是 “逃”,是 “妹妹还在等我”。“我觉得…… 副歌可以加句‘妹妹,我没忘’,” 她抬头看向顾怀安,眼神里有点不确定,声音也小了点,“林墨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妹妹,要是歌词里有妹妹,会不会更贴她的心意?上次拍‘林墨看妹妹照片’的戏,我盯着照片看了十分钟,就想‘要是能跟妹妹说句话就好了’。”
顾怀安眼睛亮了,赶紧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 “妹妹,我没忘”,字迹有点急,却很有力,“对!就是这个感觉!我之前总想着‘复仇’‘坚持’,却忘了林墨的核心是‘妹妹’—— 你比我更懂她。” 他重新抱起吉他,手指拨弦,这次的副歌加了成彦说的那句词,旋律软了点,还带着点怀念的味道,弹到 “妹妹,我没忘” 时,他特意放慢了节奏,像在轻轻喊妹妹的名字。
成彦跟着哼唱,这次没了之前的犹豫,声音清晰了不少。她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跟着旋律打节拍,脚尖也跟着点地,老槐树的叶子落在她的肩上,她没察觉,还在专注地哼着。哼到 “黑夜再长,总有光” 时,她想起林墨在雪夜里找证据的样子,眼里有点湿,却没掉眼泪,声音反而更坚定,像林墨对自己说 “再坚持一下”。
顾怀安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手指停在琴弦上,看着成彦,眼神里满是认可:“你的音色很适合这首歌,干净,还带着点韧劲,像林墨的声音。”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吉他弦,有点不确定地问,“要不要合作?这首歌作为《暗夜行者》的片尾曲,你来唱,我来编曲 —— 大剧组的片尾曲总找流量歌手,声音好听却没感情,你不一样,你懂林墨,能把她的故事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