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公舞台的孤注一掷(2 / 2)

调整麦克风高度时,她发现麦克风的防滑圈已经发黑,上面还沾着点上次演出残留的亮片,是用了很久的旧设备。她把麦头往下压了压,刚好对着自己的嘴角,距离鼻尖一拳远 —— 上次在练习室排练时,李响说 “这个距离最好,既能收住气声,又不会把呼吸声录进去”,现在她照着做,指尖还在麦架上轻轻敲了敲,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突然,全场的灯 “唰” 地暗了下来。

只有一束追光从头顶打下来,刚好落在她和吉他上 —— 是窄束模式的光,直径大概 2 米,光圈边缘清晰得像用圆规画的,舞台其他地方全是黑的,像把她和全世界隔开来。她能感觉到光的温度,落在衬衫上暖乎乎的,像妈妈以前在阳台晒过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追光师在后台调试时还跟她说:“姑娘,单人弹唱就用窄束光,能把观众的注意力全聚在你身上,就算台下有杂音,光一暗,保准全静了 —— 上次有个选手唱哭了,就是靠这束光,台下连个咳嗽的都没有。”

现在果然如此,刚才的议论声没了,连观众的呼吸声都好像轻了。成彦的指尖放在吉他弦上,冰凉的金属弦贴着指腹,能感觉到弦身的细微纹路。她想起十年前第一次上台,也是这样的追光,只是那次她穿的是租来的红色礼服,领口太窄勒得慌,高跟鞋不合脚,站在台上像踩在棉花上,唱到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时突然忘词,台下有人喊 “下去吧”,她攥着麦克风的手都在抖,最后是酒吧老板喊 “姑娘,别慌,接着唱”,才硬着头皮唱完。

现在她穿旧衬衫、帆布鞋,抱着老吉他,反而踏实了。怕吗?当然怕。怕唱到 “妈妈的胡椒汤,凉了又热” 时控制不住眼泪,怕观众觉得 “这歌太矫情”,怕自己十年的委屈没唱出来,反而成了笑话。可更怕对不起十年前那个攥着解约书、在小酒吧卫生间里偷偷哭的自己,对不起妈妈每天留的那碗热汤,对不起老王蹲在烧烤摊旁说的 “丫头,火不灭,就有希望”。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薄荷糖的甜味从口袋里飘出来,淡淡的,像小晚的笑声。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 不是激昂的开头,是个轻轻的 G 和弦,音符像叹息一样慢慢飘出来,带着木吉他特有的闷劲儿,像凌晨三点烧烤摊的碳火,刚冒头的火星子软乎乎的,却能烫到人。手指从 G 和弦转到 A7 时,她特意放慢了速度,按照顾怀安之前纸条上写的 “保留共同音,减少手指移动幅度”,无名指没离开二弦三品,只是轻轻把食指搭在三弦二品,换和弦的瞬间没出一点杂音,连自己都松了口气。

第一句前奏还没弹完,台下彻底静了。

没有掌声,没有议论,连吊根针都能听见。追光里的细小灰尘慢慢飘着,像在跟着旋律跳舞。成彦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琴弦的震动混在一起 —— 弹到 “十年霜” 的低音时,心跳慢半拍,像摸到了旧西装的纽扣;弹到 “碳火亮” 的高音时,心跳又快一点,像看到了烧烤摊的火星子。衬衫口袋里的薄荷糖硌着胸口,有点甜,像小晚说的 “甜的能让人想通事儿”,也像妈妈的胡椒汤,暖得刚好,烫得也刚好。

前奏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成彦慢慢睁开眼。

追光里,她能清楚地看到台下的小晚 —— 举着亮黄色的灯牌,胳膊举得高高的,灯牌上的 “十年霜” 三个字在黑暗里发着光,小晚的嘴巴还在动,好像在说 “彦姐,加油”。李响和苏晴在侧台,李响举着个小本子,好像在记什么,苏晴对着她比了个 “oK” 的手势,笑容在暖光里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在观众席的后排,她好像看到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 靠着墙站着,手里拿着瓶水,和上次在排练室门口一样,安安静静的,没说话,却像个定海神针,让她心里又稳了点。

她没再想别的,指尖再次落在琴弦上。这次,指尖更稳了,连之前总容易飘的高音,都好像沾了点吉他带的糙劲儿,沉了下来。她知道,接下来要唱的,不只是一首歌,是十年的碳火,十年的胡椒汤,是砖缝里的野草,是妈妈织了一半的毛衣,是所有没说出口的委屈和没放弃的希望。

全场的安静还在继续,却不是冷的安静,是暖的 —— 像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开口,等着听那些藏在砖缝里的故事,等着看这束追光里的人,怎么把 “十年霜” 唱成 “风暖了”。成彦的喉结轻轻滚了滚,指尖再次拨动琴弦,这次的音符比刚才更沉,更软,像在跟台下的每个人说:“别急,我把十年的故事,慢慢唱给你听。”

吉他弦的震动顺着指尖传到心口,暖乎乎的,像妈妈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成彦看着追光里的吉他,看着琴身的小雏菊贴纸,突然觉得,十年的霜,好像在这一刻,真的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