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彦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用力咬着下唇,没让它掉下来 —— 下唇被她咬得发白,尝到点血腥味。她想起以前当练习生时,遇到私生饭堵门,经纪人会挡在她前面,说 “有我在,别怕”,可现在,经纪人早就跳槽去了大公司,公司把她的档案都删了,只有她自己能护着母亲。她的脚更用力地蹬着木墩,后背绷得更紧,旧伤的疼痛像针一样扎着,却还是没让开。
“刘哥,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我们真的没钱。” 成彦的声音带着哽咽,额头上的冷汗滑进衣领,凉得她打了个哆嗦,“这利息太高了,3000 块三个月滚到 5000,比国家规定的利率高好几倍,这是非法的……”
“非法?你还敢跟老子谈法律?” 刘哥的声音更凶了,扳手敲得门板 “砰砰” 响,“你去告啊!看警察来了帮你还是帮我!老子在这一片混了十年,还没人敢跟我提‘非法’!”
成彦没再说话 —— 她知道刘哥说的是实话,城中村这地方,警察来了也只是调解,刘哥背后有人,根本不怕。她只能死死抵着门,听着刘哥在门外骂骂咧咧,脏话像冰雹一样砸过来:“老赖一家子!活该穷死!”“你女儿就算去试音,也是陪跑,谁会用劣迹艺人!”
这些话像刀子,扎得她心口发疼,可她只能忍着 —— 为了母亲,为了母亲的钱包,为了那点渺茫的试音机会。她的手指抠得更紧了,门框上的木屑嵌进指甲缝里,和血混在一起,疼得她浑身发抖,却还是没松劲。
过了大概 15 分钟,刘哥的声音小了点,应该是骂累了:“行!老子再宽限你们三天!三天后要是还不还 5000 块,老子就踹门搬东西,连你妈那破钱包都给你撕了!” 接着是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
成彦还不敢放松,靠在门板上听了半天,确定刘哥真的走了,才慢慢松了劲。她的肩膀又酸又麻,像灌了铅,手指抠得生疼,指甲缝里全是木屑和血,她抬手看了看,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地上,像小小的红点。
她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后背贴着冰凉的木头,大口喘着气 —— 刚才绷得太狠,现在浑身都软了,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里屋的门 “吱呀” 开了,母亲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沾着点枕头上的线头,穿着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道掉在哪了),走路一瘸一拐,看到成彦坐在地上,赶紧跑过来。
“阿彦!你没事吧?是不是刘哥又欺负你了?” 母亲蹲下来,手抖着想去摸成彦的手,看到指甲缝里的血,眼泪 “唰” 地掉下来,滴在成彦的手背上,冰凉的,“都怪妈…… 妈不该借钱,让你受这种罪……”
成彦摇摇头,勉强笑了笑,用没受伤的手擦母亲的眼泪:“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刘哥走了,他同意宽限三天,钱我会想办法的。” 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脆弱,可声音还是有点发颤 —— 她不知道三天去哪凑 5000 快,试音的定金只有 2000,还差 3000。
母亲没说话,只是把成彦的手捧在怀里,用衣角轻轻擦指甲缝里的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阿彦,要不…… 我们把那钱包卖了吧?里面的粮票说不定能换点钱……”
“不行!” 成彦赶紧打断母亲,声音提高了点,“那是外婆给你的嫁妆,不能卖!钱我会想办法,您别操心了。” 她知道那钱包对母亲的意义,里面不仅有粮票,还有关于父亲的秘密,绝不能卖。
母亲点点头,没再说话,扶着成彦站起来,往房间走。成彦的目光落在墙角,刚才掉在地上的邀请函被风吹到了那里,浅灰色的纸沾了点灰尘,边缘还沾了颗木屑。她的脚步顿了顿,弯腰把邀请函捡起来,指尖碰到铜版纸的瞬间,想起陈导说的 “你的声音里有光”,心里的绝望突然少了点。
她把邀请函放在手心,看到上面沾了点自己的血,像一颗小小的红点,嵌在音符旁边,像颗星星。她攥紧邀请函,指甲轻轻掐着纸 —— 三天,她只有三天时间,试音必须成功,不仅为了钱,更为了自己十年没熄灭的那点火苗。
台灯的光又闪了一下,这次没灭,昏黄的光落在邀请函上,把音符照得隐约发亮。成彦看着手里的纸,突然觉得,这张被血沾过的邀请函,像一根真正的救命稻草,虽然细,却能让她在逼至墙角的沉默里,抓住一点往上爬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