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的悲壮与苏晚秋昏迷中的呓语,如同冰水与火焰交织,烙印在每个望穹堡幸存者的心头。外部是贸易同盟无声的倒计时和秩序联盟冰冷的注视,内部是“泪眼”信标持续的低鸣与未知的威胁。绝望的氛围足以压垮任何神经,但“誓言高地”上立下的誓言,以及脚下这片用鲜血浸染的家园,逼迫着他们必须行动起来。
在废墟上重建,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证明——他们仍未放弃。
天光微亮,疲惫的人们便已起身。没有人动员,没有人催促,一种沉默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他们知道,悲伤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必须用双手,从灰烬中刨出未来的可能。
重建工作艰难而有序地展开。
男人们清理着坍塌围墙的碎石,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扭曲的金属梁、烧焦的木材、甚至敌人的装甲碎片——加固着脆弱的防线。女性和年长者则在破损的建筑内搜寻着尚可使用的物资,小心地分拣着每一块能用的布料,每一颗未受污染的粮食。孩子们也加入了行列,他们用稚嫩的手搬运着较小的石块,或者负责传递工具和清水。
没有人谈论那悬浮在远空的舰队,也没有人过多提及那令人不安的金属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具体而微的事务上:打好一个绳结,砌稳一块石头,清理出一片安全的区域。这种专注,本身就是一种对抗虚无和恐惧的方式。
在清理能量放大器爆炸形成的坑洞时,技术人员们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每一块星尘石和“银血”能源核心的碎片。这些碎片依旧残留着危险的能量辐射,但没有人提议丢弃它们。
“我们差点被它毁灭,”一名年轻的技术员看着手中一块黯淡的星尘石碎片,声音低沉,“但它也救了我们。”
这句话道出了许多人心中复杂的情绪。那场能量逆袭是惨胜的关键,但其反噬也几乎摧毁了望穹堡的核心。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林澈没有参与具体的体力劳动,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苏晚秋床边,或者凝视着那枚放置在“誓言高地”岩石上、依旧带着灰败斑块的嫩芽。他能感觉到,嫩芽的生机并未完全断绝,只是变得极其内敛,仿佛在沉睡中修复着自身的创伤。它散发出的幽蓝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稳定,隐隐与脚下的大地、与那些新坟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他回想起自己触发古老金属门、引导“银血”能量时的感受,那是一种浩瀚而原始的力量,充满了创造与毁灭的双重可能性。新联邦追求它,秩序联盟观测它,贸易同盟觊觎它,而他们望穹堡,在懵懂中使用了它,险些引火自焚。
“我们需要理解它,而不是恐惧或被它控制。”林澈对守在旁边的沈玟说道,他的目光深邃,“就像猎人了解野兽的习性,而不是盲目地挥舞火把。”
沈玟点了点头,她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清明:“我们之前的路线是对的,建设家园,凝聚人心。只是我们低估了外界威胁的强度,也高估了自己掌控危险技术的能力。”她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以后,任何涉及‘银血’、星尘石或者这类古老遗物的研究,必须建立更严格的规程和保险措施。力量是工具,不能让它成为主宰我们的神灵或魔鬼。”
这是用鲜血换来的反思。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苏晚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晚秋!”沈玟和林澈几乎同时俯下身,声音中充满了惊喜与紧张。
苏晚秋的眼神起初是一片空洞和迷茫,仿佛从一场无比漫长而恐怖的梦境中挣扎出来。她看到了沈玟和林澈关切的脸庞,嘴唇翕动,发出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