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坠入冰窟的沉闷回响,如同丧钟,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冰谷外,是无垠的、死寂的雪原,寒风卷着冰碴,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我们站在雪地里,失去了代步的法器,也失去了相对安全的庇护所,如同两只被抛弃在绝境中的蝼蚁。
玄苍单膝跪地,咳出的暗红血迹在纯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缓缓站起身,玄色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但那脊梁却挺得笔直,仿佛永远不会弯曲。他望向北方,目光穿透漫天风雪,深邃如渊,看不到丝毫退缩。
“徒步前行。”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看着他虚弱却坚毅的侧影,心中那点因失去飞舟而升起的恐慌,竟奇异地平复了几分。是啊,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向前,还能去哪?
“嗯。”我重重点头,走到他身边,将身上那件还算厚实的薄毯递给他,“你伤得重,披上吧。”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接,只是淡淡道:“不必。”说完,他迈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及膝的积雪中。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我咬了咬唇,将薄毯重新裹紧自己,快步跟了上去。风雪立刻扑面而来,冰冷刺骨,呼吸都带着白茫茫的雾气。脚下的积雪松软湿滑,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雪水很快浸透了靴子,双脚冻得麻木。灵觉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巨大,此刻只能勉强护住心脉,抵御着无孔不入的严寒。
我们一前一后,沉默地在茫茫雪原上跋涉。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脚下积雪被踩实的“嘎吱”声。玄苍走在前面,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像一座沉默的山,为我挡住了大部分迎面而来的风雪。我看着他偶尔因牵动伤势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我的体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双腿如同灌了铅,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玄苍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呼吸越发沉重。他伤得比我重太多,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歇……歇一会儿吧?”我喘着粗气,声音在风中抖得不成样子。
玄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脸色发青,嘴唇冻得乌紫,点了点头。他环顾四周,找到一处背风的冰岩凹陷处。“去那里。”
我们挤进那处狭窄的凹陷,风雪被挡在外面,总算能喘口气。我瘫坐在地,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感觉血液都要冻僵了。玄苍靠坐在我对面,闭目调息,脸色依旧难看,但周身的气息在缓慢凝聚。
他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仅剩的几块高阶灵石,握在掌心吸收灵气,又递给我一颗补充体力的丹药。丹药入口,一股暖流散开,驱散了些许寒意,但相对于这冰原的酷寒,不过是杯水车薪。
“照这个速度,何时能到北海之极?”我忧心忡忡地问,声音带着颤抖。
玄苍睁开眼,眸中倒映着冰壁的寒光:“若无意外,月余。若遇阻隔,难料。”
月余……在这鬼地方徒步走一个月?我心底发凉。且不说食物和饮水的问题,光是这严寒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就足以要了我们的命。
“我们必须想办法弄到御寒的东西,还有食物。”我看向他,眼中带着希冀,“你……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
“极北之地,法则特殊,寻常御寒法术效果甚微。”玄苍打断我,语气平淡,“食物……需自行寻觅。”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地虽荒凉,亦有生灵存续。”
自行寻觅?我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连根草都看不到,去哪里寻觅食物?难道要啃冰碴子吗?
似乎看出我的绝望,玄苍沉默片刻,忽然道:“跟紧我,莫要远离百步。”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玄苍起身,继续前行。这一次,他不再一味赶路,而是放慢了速度,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雪地冰层,似乎在寻找什么。我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敢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