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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比自己的影子还轻(2 / 2)

记忆、名字、身份……这些都只是凡人在世时用以区分你我的标签。

而他,早已超越了凡人的界定。

他主动撕裂了心中最后一道、也是最柔软的一道执念——“我想让她听见我”。

这个念头,是他作为“林青竹”这个人,最后的私心。

他想让那个远在幽都深处的女子,听见他化作门魂后敲响的铃声,知道他还在这里。

可现在,他懂了。

真正的守护,是无声的,是彻底的忘我。

他将这道执念,这最后一点属于“林青竹”的温情,揉碎、碾平,化作一缕最精纯的青烟,从他意识的核心处,主动向外“吐”出,反向灌入了那些狰狞的门缝之中。

这是一种反向的封印。用最柔软的执念,去填补最坚硬的裂痕。

嗡——

门面上的万千裂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扼住,骤然停止了蔓延。

那些汹涌外泄的青雾,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疯狂地倒流回门体之内。

雾气在门楣的残铃印记处汇聚、凝结,竟化作一只虚幻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按在了林青竹的“心口”之上。

那是门格对他的接纳与回应。

他不再抗拒,不再挣扎,反而彻底敞开了自己的意识,迎向那冰冷、永恒的石化。

一种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它不来自喉咙,而是来自整座石门的共鸣。

“我不是守门人……”

“我是门。”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座新陵门轰然一震。

门面上那些刚刚被青烟填满的裂纹,其上的血色红纹竟在一瞬间由不祥的暗红转为神圣的赤金!

金色的纹路如滚烫的岩浆,瞬间流遍了整座大门,将所有裂缝彻底“焊接”起来,最终形成了一幅古老而威严的图腾。

紧接着,在陵门的基座之下,大地微微透明,七道顶天立地的虚影缓缓浮现。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面容模糊,但身上都散发着与老驼和林青竹同源的气息。

他们是幽都历代的守门人残魂。

此刻,这七道虚影,对着焕然一新的陵门,对着已然成为门的林青竹,齐齐单膝跪倒,行以最崇高的敬意。

天边,第一缕晨曦刺破了黑暗。

老驼的影子在微光中变得愈发稀薄,仿佛即将被阳光融化。

他欣慰地望着那座金纹流转、气势磅礴的石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语:

“你终于……比影子还要轻了。”

“可正因如此,你才压得住这扇门。”

话毕,他的影子彻底消散,化作点点光尘,回归于天地。

一阵晨风吹过,拂动了门下石阶。

之前那朵化为飞灰的白花,竟有几片未曾燃尽的残瓣被风卷起。

其中一瓣,如雪白的蝴蝶,轻盈地、不可思议地穿过了已无缝隙的门扉,飘入了门后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

它飘飘荡荡,落向幽都深处,最终化作一点温柔的微光,悄然点亮了那片死寂里,第七盏从未亮起过的魂灯。

门,依旧沉默。

但它,已无需再响。

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终于照射在门上,金色的纹路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又很快内敛下去,恢复了古朴的石色。

清晨的露水在崭新的门面上凝结,顺着石头的纹理缓缓滑落,一滴滴渗入门基的土壤。

风带来了不知名的草籽,卡在了石门与地面衔接的缝隙中,静静等待着第一场春雨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