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灌入鼻腔,窒息感与刺骨的阴寒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无数只手在他身上摸索、撕扯,要将他化为这河底的一份子。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师父临终前的遗言,如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守陵人有三劫:铃不响,灯不燃,棺不开。过一劫,失一觉;过三劫,身成门……”
灯不燃……灯不燃!
他猛然醒悟!
原来所谓的送魂入幽都,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这哪里是送魂的路,这分明是一场筛选新任守门人的残酷试炼!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林青竹在水中奋力睁开眼。
他不再挣扎,反而用尽最后力气,拔出腰间的短刃,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温热的鲜血在冰冷的河水中迅速弥散开来,他强忍剧痛,将掌心的血用力抹遍全身。
浓郁的血腥气与活人的气息混合,再被这冥河水一冲刷,竟散发出一股与周遭那些执念之手极为相似的尸气。
果然,那些原本疯狂撕扯他的手,动作变得迟疑、困惑,渐渐松开了力道。
林青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体一松,不再反抗,任由自己混在那些浮沉的尸体之中,借着一股暗流,缓缓浮上了水面。
“咳咳……”
他趴在一具浮尸上剧烈地咳嗽着,重新夺回了呼吸的权利。
他回头望去,对岸的老驼依旧站在原地,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仿佛对他落水之事毫不关心。
林青竹眼中再无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悟后的决绝。
他再次点燃魂灯,但这一次,他没有再用自己的心头血。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碎裂的玉佩——那是苏媚烟留给他唯一的信物。
他将这半块残玉,投入了幽蓝的火焰之中。
“轰!”
灯焰不再是摇曳的幽蓝,而是瞬间暴涨,化作一道璀璨的白光,冲天而起!
光芒所及之处,河中所有的尸手都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啸着缩回了河底。
前方浓雾散尽,一座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的石门,赫然出现在河对岸。
随着灯光大盛,那紧闭的石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轰然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线幽光从门缝中泄出,紧接着,苏媚烟那带着哭腔和急切的声音从中传出:“别进来,师兄……快走!”
林青竹立在门前,心脏狂跳。
他正要迈步,身后却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直背负在身上的红棺,棺盖竟已自动滑开。
棺内,空无一物。
远处,老驼磕了磕烟锅,将烟灰抖落,喃喃自语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清晰地传入林青竹耳中:“反向三遍,不是送三次,是回头三次啊……”
回头三次……
林青竹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洞开的空棺,又看看眼前那道生死之门,再想起师父的遗言和老驼的提示,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了起来。
他明白了。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石门,面向来时的冥河渡口,对着那片虚无的黑暗,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轻声说道:“这一次,我守夜。”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骤起。
他腰间那枚从未有过动静的守陵人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曳。
“叮——”
一声清脆至极的铃响,划破了万古的死寂。
随即,铃声戛然而止,铜铃上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道刚刚开启的石门缝隙,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