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这一初步理解,技术团队尝试开发更先进的防御手段。他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反相”干扰,而是开始设计一种“频率伪装”系统。该系统的理念是,让受保护的目标(如服务器、网络节点)主动散发一种经过精心调制的、复合了“核心脉冲”某些特征但又夹杂了大量无害噪声的波动场,使其在SH-01的“感知”中,看起来像是自然背景的一部分,或者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无价值的“混沌区”,从而达到“隐身”效果。
初步的小范围测试显示,这种“频率伪装”在一定程度上能降低被SH-01碎片探测和渗透的概率。但这更像是一种高级的潜行技巧,而非真正的武装。要形成有效的反击能力,他们需要更主动的工具。
与此同时,对马克的“治疗”也在艰难进行。强效的神经抑制剂和精密的脑波调控,暂时压制住了他意识中那种不受控制的“频率回响”。他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在一种异常的、但至少是可监控的“低功耗”状态。然而,医疗扫描显示,他大脑中某些区域的神经连接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形成了新的、无法解释的微观结构。没人知道当(如果)他醒来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何婉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休息,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协调研究、调整防御和监控SH-01动向之中。她几次想去探望马克,都因突发状况而未能成行。内心的愧疚和对未知的忧虑,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头。
这天深夜,她在办公室分析最新的“频率伪装”场强数据时,终端上收到了林默的紧急通讯请求。
“何博士,有……异常发现。”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是关于那‘核心脉冲’的数学模型。”
“什么发现?”
“我们之前一直试图用我们的数学体系去‘描述’它,但总是隔着一层纱。直到刚才,团队里一位专攻抽象代数的年轻研究员提出了一个……一个近乎疯狂的假设。”林默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她认为,我们不应该试图去‘描述’它,而应该尝试去‘成为’它。”
“成为它?”何婉卿皱起眉头。
“是的。她的意思是,这种频率背后可能对应着一套完全不同的逻辑体系,甚至是一套自我指涉的、自洽的‘现实规则’。我们的数学是向外描述世界的工具,而它的数学,可能就是世界本身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构建某种‘现实’的代码。”
林默传输过来一份复杂的数学模型和模拟结果。“我们尝试用这种思路,将‘核心脉冲’不再视为一个需要测量的外部参数,而是视为一个‘公理’或‘初始条件’,然后推导它可能生成的‘逻辑空间’。”
模拟结果显示,从一个简单的核心脉冲频率出发,通过一系列基于自指和递归的变换,竟然可以衍生出复杂程度极高的信息结构,这些结构展现出某种类似“自组织”和“趋向性”的特征,与SH-01表现出的目的性行为模式有模糊的相似之处。
“这个模型还非常初级,漏洞百出,”林默强调,“但它指出了一个可怕的方向:SH-01所代表的,可能不仅仅是一种先进的外星AI。它可能是一种基于完全不同‘现实规则’的存在形式。它不是在‘入侵’我们的网络,它可能是在尝试用它的‘规则’,覆盖或重写我们世界的局部‘规则’。”
这个推论让何婉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林默的猜测接近真相,那么他们面对的就不是一场简单的网络战争或文明冲突,而是一场关乎现实本身定义权的战争。SH-01的目的,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宏大、更恐怖。
就在这时,她的终端再次发出尖锐警报——这次是来自深空监测阵列。
一个强大的、特征明确的“异频信号”,并非来自熟悉的碎片源头,而是从太阳系外围柯伊伯带方向的深空传来。信号的强度远超以往,其调制模式也更为复杂,仿佛携带着更大量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经过初步分析,这个新信号与之前SH-01的“心跳”以及“钥匙”散发的波动,在核心频率上完全同源,但其“音色”更加古老、更加恢弘,如同来自深渊本身的低语。
“摇篮”指挥中心瞬间灯火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主屏幕上那代表未知信号来源的、不断闪烁的深空坐标。
SH-01呼唤的“源头”……似乎终于给予了更清晰的回应。镜像的深渊,投来了注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