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破门而入的暖意
凌晨两点的城市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窗外的雨都下得格外克制，只是绵密地织着一张灰蓝色的网，将整栋公寓楼裹进潮湿的寂静里。林晓妍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两层薄毯，意识却在高烧的混沌里浮浮沉沉。
电视屏幕还亮着，播放的纪录片早已停在片尾字幕，单调的滚动白字在昏暗里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她刚才想站起来倒杯水，刚撑着沙发扶手直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就猛地砸下来，眼前瞬间黑了大半，只能跌回沙发里大口喘气。额头烫得吓人，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每一次吸气都像吸进了细小的火炭，烧得喉咙又干又痛。
她摸过手机想给顾宇轩发消息，指尖却软得连解锁键都按不下去，屏幕在掌心滑了一下，磕在沙发扶手上发出轻响，随后便彻底暗了下去。意识渐渐沉下去，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雨丝落在空调外机上的细碎声响，像有人在耳边轻轻翻着一张薄纸。
就在这时，急促的门铃声突然炸开，“叮咚——叮咚——”，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凝固的寂静，在空旷的客厅里撞出回声。林晓妍猛地颤了一下，睫毛艰难地掀了掀，浑浊的视线里还是一片模糊。她以为是高烧产生的幻听，闭着眼想把那声音驱散，可门铃声却没有停，反而更急了些，一下接一下地敲在心上，带着不容忽略的急切。
她费力地想撑起身子，可四肢像灌了铅，刚抬起一点就又重重跌回去，额头抵在冰凉的沙发靠垫上，那点凉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紧接着，门锁传来“嘀”的一声轻响，是电子锁解锁的提示音，熟悉得让她心头一紧。
她忽然想起昨天傍晚，顾宇轩打电话说要给她送一份明天要用的项目资料，她当时正在赶方案，随口说了句“我可能忙得忘了开门，密码是你生日后六位”。那时她只觉得方便，完全没料到，这个临时告知的密码，会在这样的深夜里，成为一道劈开黑暗的光。
沉重的防盗门被轻轻推开，带着雨气的风裹着一丝凉意涌进来，随即又被关门的动作挡在门外。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匆匆穿过玄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带着湿意，像是有人踩着一片浅浅的水洼在走。林晓妍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晓妍？”顾宇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抑制不住的担忧。林晓妍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带着雨水的清冽，还有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竟让她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下来。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探向她的额头，指尖刚触到那滚烫的温度，林晓妍就听到顾宇轩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僵硬，还有他眉头猛地皱起时，落在她脸上的阴影变深了些。“怎么烧得这么厉害？”他的声音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喉咙，原本平稳的语调里掺了些颤音。
林晓妍勉强睁开眼，视线里的轮廓还是模糊的，只能看到顾宇轩的头发湿得厉害，黑色的发丝黏在额角和脸颊上，水珠顺着发尖往下滴，落在他深色的衬衫领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的目光往下移，看到他左臂弯里搭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外套的下摆还在滴着水，在地板上积起一小滩浅浅的水迹。而他的右手，却紧紧攥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箱子的边角被他握得有些发白，显然是一路都没松开过。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冒雨赶来的。从他公司到她住的小区，开车要四十分钟，这个点路上没什么车，可这雨下了快两个小时，他肯定是一接到消息就往这边赶，连回家拿件干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林晓妍的鼻子突然发酸，眼眶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原本滚烫的脸颊，竟有了一丝凉凉的湿意。
顾宇轩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他小心翼翼地把医药箱放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然后伸出手，动作轻柔地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将她轻轻扶起来。他的手臂很稳，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林晓妍的头靠在他的怀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而规律，像一颗定心丸，让她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晰了些。
“靠好，我去给你倒点温水。”顾宇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安抚的意味。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沙发背上，又把旁边的薄毯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胸口和手臂，动作细致得像在照顾一件易碎的珍宝。
林晓妍看着他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他的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线条，连肩胛骨的轮廓都隐约可见。他走得很快，却很稳，没有因为着急而显得慌乱，每一步都透着可靠。
厨房传来水流的声音，还有杯子碰撞的轻响，没过多久，顾宇轩就端着一杯温水走了回来。他在她面前蹲下，一只手托着杯底，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下巴，把杯子递到她嘴边：“慢点喝，别呛着。”
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一丝暖意，缓解了喉咙的灼痛感。林晓妍喝了小半杯，实在没力气了，便轻轻摇了摇头。顾宇轩立刻收回手，把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然后拿起医药箱，蹲在她面前打开。
医药箱里的东西很齐全，退烧药、体温计、碘伏、创可贴，还有几包感冒冲剂，甚至连退热贴都有。顾宇轩拿出体温计，甩了甩，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腋下，又用手按住她的胳膊，怕她不小心把体温计弄掉。“等五分钟，先量个体温，看看烧到多少度。”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的凉意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林晓妍靠在沙发上，看着顾宇轩忙碌的身影。他一会儿打开手机查退烧药的服用说明，一会儿又拿出退热贴，撕开包装放在旁边备用，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照顾人。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顾宇轩感冒发烧，她去他家照顾他，那时候她连体温计都不会用，还是顾宇轩手把手教她的。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他就已经能把这些事情做得这么熟练了。
“在想什么？”顾宇轩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些，“是不是不舒服？”
林晓妍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她明明没给他发消息，也没给任何人打电话。
顾宇轩拿着退烧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飘了飘，然后才低声说：“我刚才给你发消息，问你资料要不要提前送过来，你没回。我又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就有点担心，想着过来看看。”
林晓妍愣了一下，她拿起放在沙发旁边的手机，按亮屏幕，果然看到有三条未读消息，都是顾宇轩发的，时间分别是凌晨一点十分、一点二十分、一点半，最后一条消息是：“没回消息，我过去找你了。”而未接来电，也有两个，都是他打的。
原来他不是收到了她的求救信号，而是因为她没回消息，就放心不下，冒着雨赶了过来。林晓妍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暖又酸，眼眶里的水汽更浓了些，这一次，她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顾宇轩扶着她胳膊的手背上。
顾宇轩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意，猛地抬头，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顿时慌了神。他放下手里的药，伸手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声音里满是无措：“怎么哭了？是不是烧得太难受了？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的……”
“不是……”林晓妍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我就是……觉得有点感动。”她活了二十六年，除了父母，还没人这么在乎过她，没人会因为她没回消息就担心得冒雨赶来，更没人会把医药箱准备得这么齐全，小心翼翼地照顾她。
顾宇轩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软又暖。他伸手把她轻轻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傻不傻，哭什么。你生病了，我过来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林晓妍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满心的感动和安心。她像一只找到港湾的小船，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过了一会儿，顾宇轩轻轻推开她，拿起放在她腋下的体温计，看了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39度2，烧得太高了，得赶紧吃药。”他拿起刚才放在旁边的退烧药，又端过茶几上的温水，把药递到她嘴边：“来，把药吃了，吃完睡一觉，明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