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考前焦虑的安抚
窗外的梧桐叶又黄了一层，秋风卷着几片落叶，无声地贴在教学楼的玻璃上，像一个个倦怠的叹息。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七天，这个数字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沉地压在高二（3）班每个人的心头。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牌，用红色的粉笔写着“7”，鲜艳得刺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林晓妍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数学错题集。阳光透过玻璃，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透着一股冰凉。笔尖悬在纸上许久，迟迟没有落下。刚才那道解析几何题，她看了足足十分钟，脑子里却像被一团乱麻堵住了，往日熟悉的公式和解题思路全都跑得无影无踪。
“又卡住了？”同桌苏晴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她看着林晓妍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淡淡的青黑，有些担心，“你昨晚没睡好？”
林晓妍勉强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有点累”这三个字背后藏着多大的恐慌。
连续三天了，她几乎都在失眠中度过。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像放电影一样，不断闪过一张张试卷、一个个红叉、老师殷切的目光和父母期待的眼神。越是告诉自己“快睡”，神经就越紧绷，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她才能迷迷糊糊地睡上一两个小时，醒来后浑身酸痛，精神比没睡时还要差。
白天在课堂上，她总是不自觉地走神，老师讲的知识点像一阵风，从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做题的时候更是频频出错，以前信手拈来的基础题，现在要么算错数，要么看错条件，连最擅长的语文阅读理解，都因为注意力不集中，答得颠三倒四。
“晓妍，这道题的辅助线应该这么画……”前桌的男生转过身，指着她错题集上的那道题，刚想讲解，就被林晓妍猛地合上本子的动作打断了。
“不用了，我自己再想想。”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也有些冲。
男生愣了一下，讪讪地转了回去。苏晴担忧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被林晓妍低下头、假装翻书的动作制止了。
林晓妍知道自己不该对同学发脾气，可她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虑像一颗不断膨胀的气球，快要把她撑破了，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什么，却只能在原地挣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教室里瞬间响起了收拾书包的窸窣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抱怨。林晓妍慢慢收拾着东西，动作迟缓，仿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苏晴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晓妍，要不我陪你去操场走走？别老闷着。”
“不了，我想早点回家复习。”林晓妍挤出一个微笑，拒绝了苏晴的好意。她知道苏晴是为她好，可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又或者说，她害怕和别人待在一起，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影响到别人，更怕别人看出她的脆弱。
走出教学楼，傍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她打了个寒颤。她裹了裹校服外套，沿着熟悉的小路慢慢往前走。路边的路灯已经亮了，暖黄色的灯光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孤独地跟在她身后。
她想起上周的模拟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她看着成绩单上刺眼的分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班主任找她谈话，语气温和却带着失望：“晓妍，你最近怎么回事？状态这么差？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她当时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老师，她因为害怕考不好，所以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学不进去吧？那样也太没用了。
回到家，开门的是妈妈。“妍妍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脸上满是期待。
林晓妍“嗯”了一声，把书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了鞋，径直走进洗手间。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底的青黑越来越明显，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显得疲惫又憔悴。她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那股焦虑感却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她，怎么也甩不掉。
饭桌上，妈妈不停地给她夹菜：“妍妍，多吃点，补充点营养，学习才有力气。对了，你们老师说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是有，就赶紧问老师或者同学，别拖着。”
爸爸也放下筷子，看着她：“妍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我们相信你。”
“我知道了。”林晓妍扒拉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父母越是说“相信你”，她就越觉得愧疚，越害怕让他们失望。
吃完饭，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和试卷，从语文的古诗词背诵手册，到数学的公式定理集，再到英语的单词本，密密麻麻，像一座小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资料，突然觉得很无助。这么多东西，七天时间怎么可能复习得完？万一考砸了怎么办？万一连重点高中都考不上怎么办？无数个“万一”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越来越恐慌。
她拿出英语单词本，强迫自己背单词，可背了半天，一个都没记住。她烦躁地把单词本扔在桌上，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地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她抬起头，抹了抹眼泪，拿起手机一看，是顾宇轩发来的。
顾宇轩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她的……算是朋友吧。他们坐得不远，平时偶尔会一起讨论题目，偶尔会在放学路上碰到，聊上几句。他是班里的学霸，性格温和，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在干嘛呢？还在复习吗？”顾宇轩的消息很简单。
林晓妍犹豫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后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过了一会儿，顾宇轩又发来一条消息：“别太累了，劳逸结合才有效率。对了，你知道吗？我们楼下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听说他们家的芒果班戟超好吃，等考试结束了，我请你去尝尝？”
看到“芒果班戟”这四个字，林晓妍的心里微微一动。她很喜欢吃芒果班戟，以前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个甜甜的芒果班戟，心情就会好很多。可是现在，她哪里还有心情去想甜品？
“再说吧。”她回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敷衍。
她以为顾宇轩会就此打住，没想到他又发来消息：“怎么了？听你语气不太对劲。是不是复习太累了？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林晓妍看着手机屏幕，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地打了出来：“我最近好焦虑，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做题也老是出错，我觉得自己好没用，肯定考不好了。”
消息发出去之后，她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很矫情，竟然把这些负面情绪告诉顾宇轩，给他添麻烦。她甚至想撤回消息，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握着手机，手心微微出汗，紧张地等待着顾宇轩的回复。过了几分钟，顾宇轩的消息终于来了：“别这么说自己，你一点都不没用。考前焦虑很正常，我以前也有过，别太放在心上。”
“真的吗？”林晓妍问。
“当然是真的。”顾宇轩回复，“我记得上次期末考试前，我也紧张得不行，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做题也频频出错。后来我就每天晚上听点轻音乐，或者看会儿漫画，放松一下，慢慢就好了。”
林晓妍看着顾宇轩的消息，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原来学霸也会有考前焦虑的时候，她不是一个人。
“可是我试了很多方法，还是睡不着，也学不进去。”她又回复道。
“那你别强迫自己学了，越强迫越没用。”顾宇轩说，“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让你放松一下。”
没等林晓妍回复，顾宇轩就发来一个笑话：“有一天，小明去图书馆看书，看到一个牌子上写着‘请勿大声喧哗’，于是他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喧哗起来。”
林晓妍看着这个有点冷的笑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她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轻了一点。
“这个笑话好冷啊。”她回复道，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冷就对了，这样才能让你冷静下来嘛。”顾宇轩发来一个笑脸的表情，“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嗯，好多了。”林晓妍诚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