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momo(11)(1 / 2)

墨徊的成长速度,已经从“令人惊讶”逐渐变成了“令人不安”。

几乎每一天,都能肉眼看出他的变化。

原本合身的衣物很快变得紧绷短小,需要风堇和阿格莱雅连夜赶工修改甚至重做。

他的声音褪去了更多孩童的软糯,开始向少年的清亮转变。

他的面容轮廓也愈发清晰,虽然依旧带着少年的精致,但那份属于幼儿的圆润正在快速消失。

树庭的众人,在最初的惊喜过后,逐渐意识到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照这个速度长下去,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载,墨徊在体型上就会和他们这些成年人相差无几了!

而与此相对的是,他的心智虽然学习能力超群,知识储备甚至可能超过许多成年人,但在情感认知、社会规则和某些……界限感上,却依旧保留着相当单纯甚至懵懂的状态。

他还完全习惯于用小时候的方式表达亲近和依赖——比如高兴了就往人怀里扑,难过时就寻求拥抱,睡觉时喜欢挨着人,甚至洗澡时如果没人盯着,他都可能光着身子跑出来问问题——幸好目前只发生在白厄和万敌面前。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树庭的大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责任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刻夏在一次非正式的家庭会议上,极其严肃地开口。

“他的身体成长速度远超我们的预期,但很多必要的认知必须跟上。”

“尤其是……性别意识和社交距离。”

这个词一出来,在场的风堇、遐蝶和恰好来访的阿格莱雅脸上都掠过一丝不自然。

白厄和万敌也神色凝重。

他们之前都下意识地把墨徊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幼崽,忽略了他飞速变化的身体所带来的根本性不同。

“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个小孩子了,至少外表上不是。”

风堇忧心忡忡地说,“如果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毫无界限地亲近,对他、对我们自己,将来都可能造成困扰甚至……尴尬。”

遐蝶轻轻点头,她对此感受可能最深,因为墨徊依旧最喜欢靠着她休息,而她之前也从未拒绝过。

但现在,看着那个身形已经快赶上自己的少年,她不得不开始谨慎。

阿格莱雅用金色丝线优雅地拂过一份设计稿,语气平静却一针见血:“他确实需要学习何为得体,何为界限。”

“这不仅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保护与他接触的所有人。”

“在他完全理解之前,保持距离是必要的。”

“但也别太操之过急。”

白厄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可是……怎么跟他解释啊?难道直接跟他说你长大了,不能随便抱抱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们不爱他了?”

万敌沉默片刻,道:“需循序渐进,但必须开始。”

于是,一场无声的“保持距离”的行动在树庭悄然展开。

首先变化的是风堇。当墨徊像往常一样,因为调配出了一种新颜色的药剂而兴奋地想扑过来抱她时。

风堇微笑着,却巧妙地侧身避开,转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墨徊。”

语气依旧温柔,但那种无间的亲昵减少了。

墨徊愣了一下,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成功的喜悦掩盖,开心地去摆弄他的药剂了。

接着是白厄。

晚上睡觉时,墨徊依旧很自然地想抱着枕头挤到白厄床上,虽然他现在的床已经换成了更大的单人床。

白厄却挠着头,有些尴尬地指着旁边的房间:“那个…墨徊啊,你现在是大孩子了,得自己睡了。”

“老跟我挤一起,不像话。”

墨徊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眼神瞬间变得委屈极了:“为什么?以前都可以……”

“以前是以前嘛!”白厄硬起心肠,“听话,回自己房间去。”

墨徊瘪着嘴,低着头,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着,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晚,白厄自己也没睡好。

墨徊感觉变化最大的是遐蝶。

遐蝶开始有意识地避免和墨徊有任何直接的肢体接触。

当他像以前一样想靠着她看书时,她会微微挪开一点距离,或者递给他一个柔软的靠枕。

当他自然地想拉住她的手时,她会巧妙地用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他的掌心,引导他,而不是直接回握。

墨徊对遐蝶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无声的疏远,这让他格外困惑和难过。

他红色的眼睛常常充满不解地望着遐蝶,仿佛在问:“蝶姐姐,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遐蝶只能回以温柔却带着歉意的眼神,无法解释。

当墨徊对阿格莱雅新设计的、带有闪光鳞片的衣料产生兴趣,像小时候一样想用脸去蹭时,阿格莱雅的金丝温柔的组成了一道柔软的屏障,隔开了他。

“墨徊,”她的声音依旧优雅。

“欣赏美,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小心绣线划破了脸。”

墨徊理解的点了点头。

阿格莱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在多语。

就连万敌,投喂点心时也不再允许墨徊像以前那样扒着他的腿仰头等待,而是会示意他坐在餐桌旁,用盘子装好给他。

那刻夏则更加直接,他开始给墨徊增加新的“课程”——社会伦理与人际交往规范。

他用冷静客观的学术语言,讲解个体空间、身体界限、性别差异以及不同关系下的恰当行为模式。

这一切的转变,对墨徊来说,来得太快太突然,也太难以理解了。

在他的感知里,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冰冷而疏远。

他不知道为什么风堇不再愿意拥抱他。

不知道为什么白厄不让他一起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遐蝶不再让他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万敌不再让他亲近。

那刻夏那些冷冰冰的“规范”更是让他听得云里雾里。

只感觉到无数的“不可以”“不应该”“需要保持距离”。

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复杂的东西,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他了,都在躲着他。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委屈和失落。

他变得安静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活力四射地跑来跑去。

常常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树庭的角落,看着大家忙碌,红色的眼眸里盛满了不解和淡淡的悲伤。

尾巴也总是无精打采地拖在身后。

他尝试过讨好。

比如更努力地学习,希望那刻夏能表扬他,当然,那刻夏表扬了,但依旧保持着师长的距离。

比如想帮风堇处理更复杂的药草,风堇婉拒了,让他去休息。

比如把自己最喜欢的甜点留给遐蝶,遐蝶收下了,但只是轻轻放在一边,没有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头。

这些尝试得到的回应,都更加深了他的困惑和难过。

“我是不是……不可爱了?”

有一天晚上,他抱着尾巴,蜷缩在自己床上,小声地问出来找他的白厄。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委屈,“大家……都不理我了……”

白厄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已然是个小少年、眼神却依旧如同被抛弃幼兽般的墨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那些关于“长大”“规矩”“男女有别”“保持距离”的解释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这些道理是对的,是必须教的。

但看着墨徊这般委屈的模样,他又觉得无比心疼和矛盾。

成长的代价,难道就是失去毫无保留的亲近与温暖吗?

树庭的气氛,因为墨徊无声的委屈和众人刻意保持的距离,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压抑。

如何在这飞速的成长中,既教会他必要的界限,又不伤害他那颗敏感而依赖的心,成了摆在整个树庭面前,一道比任何学术难题都更加棘手的课题。

树庭里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疏远感,像一层冰冷的薄纱,持续笼罩着墨徊。

他尝试过理解,尝试过讨好,得到的却是更加明确的界限和距离。

巨大的委屈和失落最终发酵成了另一种情绪——赌气。

小孩子是最会模仿大人行为的。

在某种意义上,学习就是一种天生的模仿。

……既然他们都不理他,那他也不要理他们了!

于是,墨徊开始了一个人的“抗议”。

他不再主动凑到任何人身边,不再问问题,甚至在那刻夏讲课时也心不在焉,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的尾巴尖。

吃饭时,他默默地坐在桌子最远端,飞快地吃完就离开。

晚上,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虽然还是会因为一个人睡而感到孤单和害怕,但他倔强地忍着,绝不去找白厄。

反正只要有灯的话oo才不怕黑!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树庭里晃悠,或者干脆跑出树庭,往周边那片广袤而古老的森林里钻。

森林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像万敌和遐蝶故事里的那样,有小花小草小石头!

这些东西可不会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