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看着这疯狂到突破想象极限的一幕,眼睛瞪得滚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来……那天在贝洛伯格……他突然一身是血醒来……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了……”
她终于明白了墨徊啃食阿哈力量的真相——这根本不是什么恩赐,是源于童年最深绝望中滋生的、最野蛮的掠夺本能。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一种洞悉本质的沉重。他望着那个在阿哈主动“投喂”下疯狂啃食的小小恶鬼身影,声音干涩而低沉。
“居然是……硬生生……啃下来的……”
这位见多识广的成年人,此刻也彻底被这血腥、野蛮、荒诞却又充满原始力量感的“相遇”方式所震撼。
墨徊那“欢愉令使”的力量根基,并非来自星神的恩宠,而是源于地狱般的痛苦中,他徒手撕裂禁锢、并悍然啃噬神明而夺来的战利品。
这力量的开端,便是如此疯狂而绝望。
黑珠子的世界,在咀嚼声与阿哈亢奋的嚎叫中,拉开了最疯狂、最混乱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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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不是闭上眼睛的那种,而是黏稠、沉重、具有实质的黑暗。
它挤压着眼球,堵塞着耳道,裹挟着冰冷的土腥气,蛮横地灌满口腔、鼻腔,以及肺叶里每一寸绝望的空间。
醒了。
或者说,他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窒息感中被迫浮起。
没有光。
没有声音。
只有无处不在的、令人发狂的压力。
粗糙的土石摩擦着他的皮肤,冰冷的湿气迅速带走体内可怜的热量。
他像一颗被随手丢弃的坏种,被深深摁进大地腐烂的内脏深处。
记忆是断片的。
父亲数钱时闪烁回避的眼神……
“恩师”那带着虚假温情的赞赏……
最后是后脑勺被泥土沉重的钝击。
思考?
最初的瞬间,是纯粹的、动物般的恐慌。
他挣扎,手脚却被捆得结实。
胸腔像要炸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音,却连一丝真正的呐喊都挤不出。
泥土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声响,包括他生命流逝的微弱节奏。
绝望如同冰水,浸透骨髓。
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因为他那双能看见太多色彩、能描绘出别人看不见的“灵韵”的眼睛?
因为他轻易相信了那些虚伪的温暖?
还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恐惧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冰冷的、蠕动的愤怒。
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地底蛰伏的毒蛇,缓慢地苏醒,盘踞了每一寸被背叛、被剥夺、被活埋的冰冷躯壳。
他不想死。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神经抽搐,强烈到扭曲。
活下去。
像最卑贱的虫豸一样,也要钻出这片冰冷。
束缚手脚的绳索,在绝望催生的、远超常人的力量下,被磨断、挣开。
指甲在挖掘中翻折、脱落,指尖很快血肉模糊,触碰到的只有冰冷和坚硬。
每一次摸索,每一次刨挖,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皮肉撕裂的剧痛。
但他感觉不到痛了,或者说,痛楚成了唯一能证明他还“存在”的感知。
呼吸不到空气,胸腔火烧火燎。
意识在缺氧中开始飘散,出现幻象。
他仿佛看到自己画出的画面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嘲弄他的无知。
那些早已看不清的脸,扭曲变形,如同恶鬼。
恨。
不是愤怒,是更纯粹的恨。
对这黑暗的恨,对那虚假光明的恨,对那些将他推入此地的人的恨。
恨意成了燃料,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躯体向上,再向上。
饿。
于是干脆张开嘴,连同泥土一并吞入。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早已失去意义。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丝异样——不是更坚硬的岩石,而是某种……编织物的触感?
还有细微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振动,像是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吟唱着束缚的咒文。
是了。
镇魂的线网。
还有那插在上方的、招展的幡。
……他们连他做鬼的机会都要剥夺。
一股暴戾的、近乎欢愉的毁灭欲猛地攫住了他。
他伸出那双已不成形状的手,抓住那些纵横交错的、浸透了黑狗血和朱砂的线。
冰冷的触感,带着一种令他作呕的“神圣”气息。
他张开嘴,露出沾满泥土和血丝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
细微的断裂声。
不是线断的声音,是他某颗牙齿承受不住力道崩裂的声响。
但他不在乎。
他疯狂地撕咬拉扯,用头去撞,用尽身体每一分力量去破坏那束缚的网。
线崩断,符黯淡。
那振动变得混乱、刺耳。
他尝到了线绳粗糙的纤维感,尝到了血的腥臭,尝到了朱砂的苦涩,也尝到了自己牙齿崩碎后的碎屑和鲜血。
这种咀嚼破坏的感觉,这种用最原始的方式撕裂“规则”的快感,让他几乎战栗。
终于,他撕开了一个口子。
更多的冰冷空气涌入,还有……微弱的光线?
来自上方?
他像一具从坟墓里爬出的、被泥土重新塑造过的恶鬼,艰难地、扭曲地,将上半身探出了坑口。
月光惨白,照亮他褴褛的衣衫、模糊的血肉、以及那双在黑暗中浸泡太久、只剩下空洞与疯狂的眼窝。
他看到了插在一旁的幡。
他爬过去,用尽最后力气,扑倒了那杆幡。
他撕扯着幡布,将冰冷的、写着咒文的布帛塞进嘴里,咀嚼,吞咽。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加诸于身的诅咒一并吞吃入腹,彻底碾碎。
就在他沉浸在一种癫狂的破坏欲中时——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而怪异。
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欢愉与彻底虚无的庞大存在感,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空间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裂开一道扭曲的、闪烁着无数荒诞色彩的缝隙。
一个身影,戴着嬉笑与哭泣不断变换面具的身影,从那缝隙中轻盈地踏出,仿佛只是路过一场无趣的戏剧。
是阿哈。
欢愉的星神。
或者说,祂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投影碎片。
一具分身。
大笑的阿哈似乎注意到了脚下这渺小的、刚从坟墓爬出、满身污秽与疯狂的小东西。
那不断变换的面具上,浮现出一丝……好奇?
或许是觉得这场景颇有那么点“欢愉”的趣味。
对于小墨徊而言,他不懂什么是星神,什么是命途。
他只感觉到一种无法理解的、浩瀚如星海的力量。
那力量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与他体内沸腾的恨意、毁灭欲、以及那股支撑他爬出地狱的、扭曲的求生意志,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那力量……那么强大……那么……可恨!
仿佛世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背叛,所有的虚无,都能在那欢愉的面具下找到根源!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如同最后的指令,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哑的咆哮,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向着那不可名状的存在,发起了注定徒劳的、也是决绝的进攻!
他扑了上去,用他残破的身体,用他崩裂的牙齿,用他所有的恨与绝望。
奇迹般的,或者说,是阿哈觉得“有趣”而放任的——他居然真的触碰到了那幻影般的存在。
他的手指抓到了那不断变幻的面具边缘,冰冷、光滑、带着一种戏谑的质感。
他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嘴,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狠狠地啃咬了下去!
“咔嚓——”
这一次,不是牙齿崩碎的声音。
是一种更清脆、更诡异、仿佛规则本身被咬裂的声响。
他咬下了一小块……面具的碎片。
那碎片在他口中化作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甜腻与极端苦涩的能量流,猛地冲入他的喉咙,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冲刷着他每一根神经。
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
但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扭曲的“力量”,也随之在他濒死的躯壳内轰然炸开!
阿哈那变幻的面具上,嬉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夸张、更加荒诞,仿佛看到了宇宙间最有趣的笑话。
祂没有反击,只是发出了一连串无法理解、却又直刺灵魂深处的、空洞而欢愉的大笑。
笑声中,小墨徊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口中还残留着面具碎片的诡异触感和能量余波。
他啃咬着泥土,啃咬着自已流血的手腕,发出压抑的、既像哭泣又像咆哮的呜咽。
他活下来了。
小剧场:
阿哈:大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