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说咔嚓咔嚓咔嚓(2 / 2)

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骄傲。

“毕竟你是我最棒的崽啊。”

话音落下,那优雅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毫无痕迹地消失在房间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满床的狼藉、刺目的鲜血、散落的碎片,以及趴在血泊中央、呼吸微弱却逐渐变得平稳悠长、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愈合的墨徊。

窗外,贝洛伯格的灯火温柔地亮着,星河无声流转,对这个房间里刚刚发生的、惊悚又温暖的“喂食”仪式,一无所知。

(墨徊视角)

那场问天索鬼、引神附体的傩,几乎抽干了他每一丝力气,每一分属于“人”的热度。

灵魂像是被反复拧紧又强行拉开的毛巾,只剩下疲惫欲死的纤维感。

“哐当。”

门被撞开,又无力地弹回。

玩累了的墨徊几乎是摔进来的,脚步虚浮,踉跄着扑向房间里唯一那张床铺。

埋进有些冰冷的被褥,滚了滚,但他有些顾不上了,只想将这副透支到极点的躯壳埋进去,让黑暗吞噬所有感知。

然而,就在他即将陷入那片虚无的柔软时,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异常。

有人坐在床边。

不是实体的“坐”,更像是一团凝聚的、流动的阴影与恶作剧的微光共同勾勒出的轮廓。

祂的女商人姿态闲适,甚至称得上温柔,仿佛一直就在这里,等待着疲惫的孩子归家。

是阿哈。

或者说,是阿哈那万千面目中,此刻呈现出“母亲”姿态的一面。

祂一开始没有说话。

祂的手中,把玩着、或者说,正在源源不断地出现了一副副小巧精致的、材质各异的面具——木质的、陶瓷的、黄金的、甚至像是凝固的星光或泪水打造的……

每一副都散发着微弱却诱人的能量波动,那是纯粹的、未加掩饰的“欢愉”之力。

“妈妈~”

“给你带的小零食。”

祂只是轻轻一推,那些面具便如同被无形的手捧着,递到了墨徊的面前。

无声的邀请,无声的“哺育”。

墨徊撑起上半身,红色的眼瞳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透支后的空洞。

他看着那些面具,又看了看阿哈那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母亲”姿态。

然后,他伸出手,抓起最近的一副木质面具,塞进了嘴里。

“咔嚓!”

没有犹豫,没有品尝。

只有最直接的、机械性的啃噬。

牙齿狠狠咬合,木屑混合着奇异的能量流瞬间迸开。

粗糙的边缘刺入口腔内壁,鲜血立刻涌出,混合着木屑和那虚幻的能量,带来一种刺痛与充盈感交织的诡异滋味。

咔嚓!咔嚓!

又是一副面具。

更脆,更锋利。

碎片像刀片一样割裂着他的嘴唇、舌头、上颚。

鲜血更多地涌出,顺着嘴角淌下,染红了苍白的下巴和脖颈,滴落在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暗红。

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或者说,这种纯粹的、物理性的痛苦,反而能稍微压过心底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

他机械地吞咽着。

碎片割伤食道,能量灼烧胃囊。

思绪却在血腥味和力量的填充中,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奔涌。

扭曲的像是一团团打了结的线。

……

如果吃掉所有东西、所有人?

我们会变得一样吗?

和我一样?

不……

不要和我一样。

他吞咽得更快了,仿佛想用这些面具填满那个不断发出诘问的空洞。

那么现在,贝洛伯格的人幸福吗?

幸福是什么?

饱腹感?

他咽下一块面具,冰冷的金属感刮过喉咙。

美满家庭?

碎片再次划伤口腔,血味更浓。

光明的未来?

星光面具在口中炸开,带来短暂的晕眩和虚假的充盈感。

我是什么?

我是人?

我是鬼?

利用贝洛伯格人的伪君子?

建设新游乐场的自私小人?

看似通透实则虚伪冰冷至极,把世界变为棋局玩物自诩圣人的怪物?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和碎屑的手,看着床单上越来越多的血点。

什么定义标签……

其实无所谓。

因为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力量随着吞噬一点点恢复,红色的眼瞳却愈发空洞。

他看向阿哈,那位“母亲”依旧温柔地、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食粮”。

那么……这些对大家来说有价值吗?

我……有价值吗?

他想起了贝洛伯格人看到他“祈福”后的眼神。

那种需要他、依赖他的眼神。

接下来该怎么样?

要继续……继续,装成一个更加通透慷慨的人……

千万不要被发现?

和妈妈一样玩着扮演游戏?

和祂一样一起模拟人生?

有趣。

好玩。

“咔哒……”

又一枚面具碎片被咬下。

啊。

但是被发现了会怎么看我?

会死掉吗?

会被驱逐埋葬?

恐惧,冰冷的恐惧。

顺着脊椎爬升。

打碎我……再度掩埋我。

然后呢?

我将再次从深渊里爬起。

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扭曲的笃定。

迄今为止……

有没有人能把我全部看透呢?

我的伪装怎么样呢?

它够不够真实呢?

我像不像人类呢?

至少比小不点表现的更好吧……大家长不管事……那就只有我出面啦……

看穿我?不要看穿我?

嘿嘿。

好玩。

他咀嚼着,血液和能量混合成一种铁锈般的甜腥味。

让这一刻来到的再晚一点吧。

他抓起最后一块,也是能量最浓郁、质感最冰冷的一副面具。

一如既往的榨干我的价值,铺就成向往明天的轨道吧。

他张开鲜血淋漓的嘴,将那副冰冷的面具塞了进去,用尽最后力气,狠狠咬下。

“咔嚓——!”

面具碎裂开来,一股庞大到几乎将他意识冲散的洪流猛地灌入。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诘问,所有的伪装与恐惧,在这一刻被绝对的力量洪流彻底中断。

红色的眼瞳失去了最后一点焦距,变得如同玻璃珠般呆滞无神。

他维持着啃咬的姿势,僵直了一秒。

然后,如同被剪断线的木偶,一头栽倒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鲜血从他破裂的嘴角不断渗出,浸染着散落在床上的碎片残渣,也浸染着他失去意识的脸庞。

阿哈那“母亲”的幻影依旧坐在床边,温柔地、欢快地注视着这一切。

祂的疯言疯语,无人在意。

祂的壮志雄心,无人倾听。

房间里只剩下血腥味,和一片死寂的、透支后的虚无。

小剧场:

鬼徊:好玩!!

神徊:这家伙撒手没。

人徊:……qAq

力量过多失控了,三个意识集体混乱了。

现在有点像是本能>理性>情感了。

阿哈:哎呀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