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的眼眸里蓄满了水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唇微微颤抖着。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特殊时期,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或许是因为白厄罕见的严厉吓到了他,也或许是因为长久的伪装和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竟完全抛弃了平日里那副冷淡疏离的Alpha伪装,露出了最底层、最真实的,属于一个受了惊吓和委屈的Oga的反应。
“我……我也不想啊……”
他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软糯又委屈,像沾了糖的棉絮,听得人心头发颤,“可是我开学前……明明就已经申请了单人间了啊……”
他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面颊。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声音也变得更加哽咽断续。
“……我都……我都计划好了的……谁知道……学校会突然调整……我有什么办法……”
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个被抢走了糖果、无处说理的孩子,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助和委屈。
“……我也不想这样的……”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呜咽着说出来的,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无奈。
白厄彻底僵住了。
所有的怒火和质问,都被墨徊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眼泪和委屈巴巴的控诉给堵了回去,噎得他哑口无言。
是啊……他申请了单人间。
是学校的安排,将他置于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自己刚才那番义正辞严的指责,站在墨徊的角度听来,是何等的不近人情和……残忍。
他不是在故意涉险,他只是在努力应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无法控制的意外。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眼睛通红,鼻尖也泛着红,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室友,白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那点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愧疚和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墨徊掉眼泪,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墨徊哭了一会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止住眼泪,重新戴上那副冷静的面具,但通红的眼眶和哽咽的呼吸却出卖了他。
他拉起被子,又想把自己藏进去,似乎这样就能躲避这尴尬又难堪的局面。
看着他这副样子,白厄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无数倍,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一丝无奈:“别哭了。”
他抽了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墨徊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依旧不肯抬头。
“是我话说重了。”
白厄低声道,算是道歉。
墨徊擦眼泪的动作顿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宿舍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与之前的凝滞截然不同。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尴尬、愧疚、脆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的氛围在空气中流淌。
过了好一会儿,墨徊才终于抬起头,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又有点可爱。
他避开白厄的视线,声音依旧有些哑,但情绪平稳了许多:“……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抑制剂……我会调整用量和存放位置。”
“以后……我会更注意。”
他试图重新建立起距离感,但那副刚哭过的脆弱模样,让这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白厄看着他那强装镇定却难掩脆弱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秘密,并非全然是坏事。
至少,他看到了墨徊最真实的一面。
也意味着,他或许可以……真正地靠近他一点。
“先别想这些了。”白厄的声音依旧很柔和,“今天好好休息。”
“课我会帮你请假。”
“想吃什么?我去买。”
墨徊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不想吃食堂。”
“嗯,不去食堂。”白厄从善如流,“点外卖。”
“粥?还是上次那家汤包?”
“……粥吧。”
墨徊的声音更小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