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边(16)(2 / 2)

“但、但应该还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吧?”

在他的认知里,父母只是比较“有趣”的普通人。

白厄:“……”

他看着怀里的人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澈写着全然信任和困惑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正常人不会把欢愉星神的面具当装饰品放在书架上”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选择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你想想,我能以那种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用正常来解释的事情,对吗?”

墨徊沉默了。

确实,从白厄作为一个棉花娃娃“活”过来开始,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们之间唯一的连接,只有游戏。”白厄继续引导他,“而游戏里的力量,或者说,能干涉到这种程度的存在……你觉得,会是普通的吗?”

墨徊开始了思考。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长期以来习惯了父母的“特别”,下意识地将所有不合理都归为了“有趣”和“父母的爱好”。

此刻被白厄点破,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纷纷涌上心头——会讲鬼故事的娃娃、吵闹的石头、食人花、星屑瓶、永不化的冰、还有那个总是让他觉得不舒服的面具……

以及父母常年神秘的行踪和对此讳莫如深的态度。

他的父母……难道真的……

但问题是……这很奇怪吗?

不奇怪啊。

爸爸妈妈一直就是这样的啊。

看着墨徊陷入沉思、眉头越皱越紧的样子,白厄心里一软,不忍心再让他继续纠结下去。

他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轻轻盖住了墨徊的眼睛。

“没关系,”他的声音温柔得像夜风,“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

“睡觉吧。”

眼前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耳边是白厄沉稳的心跳声。

墨徊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白厄的声音如同催眠曲,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但不要害怕面对。”

“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想着你。”

在他的轻声安抚下,墨徊积累了一天的情绪和思考带来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悠长,沉沉睡去。

确认墨徊已经睡熟,白厄才缓缓移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

在窗外微弱的光线下,他贪婪地、一遍遍地用目光描摹着墨徊安静的睡颜,仿佛要将每一寸轮廓都深深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然后,他感觉到了。

那股无形的、来自更高维度的拉扯力开始变得清晰。

他的身体边缘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开始一点点地变得透明。

时间到了。

白厄心中一紧,一股巨大的不舍和酸楚汹涌而来。

他猛地伸出手,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抓向床头柜——那里放着墨徊前几天刚刚收到的、定制的迷你吧唧。

那几个只有35大小、印着Q版墨徊头像的、小小的金属徽章。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吧唧的瞬间,他的身体消散的速度陡然加快!

他死死攥住那枚微小的、冰凉的吧唧,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个锚点。

最后一眼,他深深望向熟睡的墨徊,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坚定的承诺。

这样……我们就算都在彼此身边了。

等候着……下一次的……

“明天见。”

无声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

下一秒,他的身影彻底化作点点微光,如同被风吹散的萤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卧室里,只剩下熟睡的墨徊,和床头柜上,那枚原本放着迷你吧唧的地方,空余下一片小小的、冰冷的空白。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仿佛,一切都已被悄然改写。

寂静的深夜里,书架上那个诡异的面具,嘴角那夸张的笑容,在阴影中仿佛又上扬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像素点。

一场跨越次元的欢愉,暂时落幕。

但故事的终章,远未到来。

深沉的夜,万籁俱寂。

墨徊深陷在柔软的被褥中,呼吸均匀,沉浸在无忧的梦境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然而,在他的床前,空气却微微扭曲,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一张绘制着夸张狂笑表情的面具——正是书架顶端那一个——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静静地悬浮在离他眉心尺许的空中。

面具空洞的眼眶深处,不再是冰冷的材质,而是燃烧着两簇幽邃难明、仿佛蕴含了宇宙间所有恶作剧与混沌的光焰。

阿哈正透过面具,注视着自己这位毫无自觉的“崽子”。

静默持续了片刻,那面具忽然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只有“祂”自己能听见的、混合着惊奇与极度愉悦的啧啧声。

“……有意思。”

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回荡在意识的层面,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和戏谑,“太有意思了!”

“那个来自翁法罗斯的小子……”

面具上的笑容仿佛又咧开了一些,“到底是怎么撬开那么一丝缝钻过来的?”

“就因为帮那个整天板着脸、满脑子炼金公式的薄荷猫试验了一下某个不稳定的空间折跃炼金阵?”

“结果没把试剂瓶炸飞,倒把自己整个人给折跃到三次元来了?”

“哈哈哈哈哈!!!”无声的狂笑在意识领域里震荡,“这乐子可真够大的!!简直是亿万时空里都难找的绝妙意外!Aha喜欢!!”

但欢愉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不爽和……老父亲般的操心。

“可是!!!崽子现在还不能去那边啊!!他大学还没读完呢!毕业论文怎么办?!挂科了岂不是很丢阿哈的脸?!而且那边多危险!那小子自己都一身麻烦!”

面具的气场陡然变得有些暴躁,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凝了几分。

“偷家的臭小子!!趁家长不注意就来拐带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

那语气,活像自家精心养护的宝贝被隔壁野小子用一根棒棒糖就给骗走了。

但下一秒,那怒气又如同幻觉般消失,被一种更深沉的、洞悉命运的玩味所取代。

“呵……不过,说起来,这又何尝不是……命运呢?”

面具缓缓旋转着,仿佛在审视着无数交织的可能性,“无数条世界线,偏偏是这一条,发生了这样的交集。”

“是偶然,还是某个更高意志的恶作剧?”

“连阿哈都觉得有趣哈哈哈!”

祂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如同恶魔的低语,轻轻钻入熟睡者最深层的潜意识海。

“想要踏上旅程吗?我的崽。”面具微微倾侧,像是在发出邀请,“离开这个安稳却或许有些无聊的现实,去往那个绚烂多彩、危机四伏却又有着无限可能的星辰宇宙?”

“现在?还是……未来?”

祂的话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试图激起涟漪。

“等你从这场不知是虚假还是真实的梦里醒来时——亲爱的崽,你还记得这段故事吗?”

“记得那个白色的、来自异世的身影?”

“记得那些共同看过的风景,分享过的温暖,和……那些令人脸红的亲吻?”

面具的笑容变得有些残忍,又有些怜悯。

“到时候,陪伴在你周边的……可就只剩下这些冰冷的、没有生命的周边了哦。”

祂的目光似乎扫过了床头柜上那枚消失了吧唧后留下的空白。

睡梦中的墨徊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寻求更多的温暖和保护。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那悬浮的面具顿了一下。

周身那诡谲莫测、仿佛随时会降下惩罚或玩弄命运的气场,悄然收敛了许多。

祂甚至操控着面具,向下飘落了一点,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几乎不可能由无机物做出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替墨徊掖了掖被角,仿佛一位真正温柔的母亲。

然而,动作温柔,低语的内容却依旧带着神明的冷酷与莫测。

“命运啊……就像一棵疯狂生长的大树。”

面具的声音如同吟唱,“有无数条枝桠,伸向无数的可能。”

“眼前这一条……这一条发生了意外交集的分枝,或许……”

祂顿了顿,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却蕴含着足以令人冻结的寒意。

“不必要。”

“剪断就好——”

仿佛在说,只要祂愿意,随时可以抹去这段发生意外交错的故事线,让一切回归“正轨”。

然后,祂又像是提出了一个真正的、源自好奇的疑问。

“那么这样的话……彼此新生的枝条,还会在冥冥之中,记得彼此吗?”

这个问题,似乎连祂自己都在思考。

就在这时,熟睡的墨徊似乎被那萦绕在意识层面的低语微微扰动,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皮,露出底下朦胧失焦的深棕色眼眸,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全然的依赖和软糯。

“……妈妈……别吵……”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最强大的言灵咒语。

那悬浮的、散发着不祥与欢愉气息的面具猛地一僵!

下一秒,幽光闪烁,面具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穿着得体女式西装、带着半张精致笑脸面具的女商人虚影,悄然出现在床边。

祂的气息变得平和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算了。”女商人虚影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床上再次陷入沉睡的墨徊,眼神复杂,“无论重启多少次,无论在哪一条世界线上……”

“你们两个……”祂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次元壁,看到了某个正在翁法罗斯的星空下、指间紧紧攥着一枚迷你吧唧的白发青年,“都是注定会相遇的笨蛋。”

“是从悬崖坠落也不会松开的手。”

“是被泥土掩埋也不会回头的执拗。”

“是无数次的无数次,无数条支线里,都在上演的……相互追逐与吸引。”

女商人的虚影微微抬手,仿佛在轻抚无形的琴弦,吟唱着命运。

“就像两颗注定要碰撞的星星,坠落,升起,然后……共同迎来属于你们的黎明。”

“明天见……”

祂重复着那个贯穿始终的咒语,“这世界上最伟大,最可爱,也最……真诚的祝福。”

“也是最痛苦的诅咒。”

但旋即,那点感慨又被强烈的“家长情绪”所取代。

女商人猛地叉腰,周围的气压都仿佛低了下去。

“但是!!!”祂的声音在意识海里拔高,充满了愤愤不平,“阿哈的崽还这么小!!大学都没毕业!情书都没收过几封!”

“阿哈还没玩够……不是,是还没照顾够呢!!不许这么早接触这种亲密事情啊啊啊啊啊!!”

“那个臭小子!手往哪放!嘴往哪亲!”

“阿哈都看着呢!!”

这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变成了某种蛮不讲理的宣言。

“虽然这可能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条世界线……”女商人阿哈扬起了下巴,带着一种神明的任性和傲慢。

“但这也是阿哈的崽!!在这条线里,就得听阿哈的!阿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许早恋!!呃,虽然好像已经晚了。”

“不许随便跟人跑!!”

“虽然已经差点被拐跑了……”

“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祂对着熟睡的墨徊发表了一通毫无作用的“家长宣言”后,虚影渐渐变淡,最终如同雾气般消散在房间里。

只剩下熟睡的墨徊,一无所知地蜷缩在被子里,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安稳的弧度。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离奇、唯有星神知晓的梦境。

夜色依旧深沉。

书架上,那张面具安静地待在原处,仿佛从未移动过。

唯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欢愉又无奈的叹息。

命运的枝桠依旧在生长,交错,分离,重逢。

故事,还远未结束。

“明天见”的祝福,依旧在无数个世界里,静静等待着回响。

小剧场:

浮黎偷看一眼:我看看欢愉这个b又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