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清。”白厄果断驳回,理由充分且无法验证。
他低下头,又凑近了几分,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这样听得清楚。”
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墨徊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被迫仰起脸,承受着对方过于具有压迫感的注视,眼眶甚至因为过度紧张和羞耻而微微泛红。
“而且,”白厄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墨徘泛红的脸颊、湿润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嘴唇,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看着小墨的脸讲故事,比较有意思。”
这句话像一支箭,精准地射中了墨徊最混乱的核心。
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他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一点声音,却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困惑,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动物。
白厄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的玩味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墨徊看不懂的情绪。
他环在墨徊腰间的手臂稍稍松了一些力道,却并没有放开,反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拂开了墨徊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他的指尖带着烫人的温度,触碰到墨徊额头的皮肤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不想干什么。”白厄的回答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只是觉得,这样抱着小墨,很舒服,很安心。”
他的拇指极其轻柔地蹭过墨徊的眉骨,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温柔,与他之前强硬的举动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就像小墨以前抱着我一样。”他再次搬出了那个万能的、让墨徊无法反驳的理由,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又执拗的光,“现在换我抱着小墨,不行吗?”
“……”墨徊再次语塞。
行吗?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可是,看着白厄那双在极近距离下显得无比真诚、甚至带着一点点脆弱依赖的眼睛,听着他那理直气壮又似乎毫无邪念的话语,墨徊所有的拒绝和道理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不行因为你是大人了”?
这听起来更像是在强调某种暧昧的禁忌。
说“这样很奇怪”?
但白厄的表情自然得仿佛这是天经地义。
逻辑再次在白厄的“纯粹”面前败下阵来。
两人就这么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着,呼吸交融,心跳可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而躁动的沉默,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然发酵,一触即发。
最终,还是墨徊先败下阵来。他承受不住那样专注的确仿佛要将他里外都看透的凝视,也承受不住身体紧密相贴带来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陌生热意。
他猛地闭上眼睛,像个鸵鸟一样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了白厄的胸口,试图隔绝那令人心慌意乱的视线。
声音闷闷地、带着彻底放弃抵抗的颓然和微弱的颤抖,妥协道。
“……随、随便你吧……”
呜……完蛋了。
底线一旦后退,似乎就再也守不住了。
感受到怀里人放弃挣扎、甚至主动埋进自己怀里的动作,白厄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如同星光般璀璨的光芒。
他收紧了手臂,将那颗毛茸茸的、散发着清新洗发水香味的脑袋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下巴重新抵上他的发顶,发出了一声极其满足的、悠长的叹息。
“那,睡觉了。”
白厄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和睡意,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墨徊僵硬地窝在他怀里,脸颊贴着对方结实温热的胸膛,那强劲的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麻,也震得他心慌意乱。
睡觉?
睡什么觉?
他今晚要是能睡着,他就不叫墨徊!
¥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调皮地跳跃在墨徊的眼皮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周身被一种温暖而坚实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后颈还能感受到均匀温热的呼吸。
昨晚混乱又令人心跳加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脑海——
强制性的拥抱、面对面的对峙、埋首于对方胸前的妥协……
墨徊的身体猛地一僵,瞬间彻底清醒!
不对!
这不对!
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昨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被白厄那套“娃娃时期你也抱过我”的歪理邪说给绕进去了!
是被那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和美色冲昏了头脑!
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判断力下降!
现在天亮了,理性回归,他必须立刻、马上纠正这个严重的错误!
他像只受惊的猫,猛地从白厄的怀抱里弹开,连滚带爬地跌下床,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
他手忙脚乱地扶正歪掉的眼镜,试图重整几乎崩盘的气势。
白厄也被他的动作惊醒,缓缓坐起身。
白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冰蓝色的眼眸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看着站在床边、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墨徊,他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柔软又带着点困惑的微笑,像只刚睡醒的大型犬:“早,小墨……”
“早、早什么早!”
墨徊打断他,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又认真,“白厄!我们得谈谈!”
白厄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好脾气地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嗯?谈什么?坐着说?”
“不!就站着说!”
墨徊坚决拒绝再次靠近那张罪恶的温床。
他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白厄,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虽然效果甚微。
“关于……关于昨天晚上!还有之前!你……你的那些行为!非常、非常不合适!”
他试图义正言辞,然而泛红的脸颊、闪烁的眼神和微微发抖的声线,让他所有的“严肃”都显得软乎乎的,毫无威慑力,反而像只虚张声势的小猫。
白厄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
他看着墨徊那副明明羞窘得要命却强撑着要讲道理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委屈的情绪所取代。
他微微垂下眼睫,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受伤的意味:“……嗯。我还以为……小墨和我是朋友呢。”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强调道,“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朋、朋友?”
墨徊像是被这个词烫了一下,猛地抬头,对上白厄那双此刻显得格外真诚甚至有点难过的蓝眼睛,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道理”瞬间卡壳,大脑再次运转不畅。
“对……朋友……”
墨徊的底气肉眼可见地不足起来,声音也弱了下去,“但是……朋友的相处不是这样的!!”
他试图挣扎,试图划清界限。
“朋友的相处……不会、不会抱得那么紧!不会……不会睡在一张床上!更不会……不会强制别人翻身!”
他越说脸越红,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白厄闻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微微偏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墨徊的话。
几秒后,他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而直接,甚至带着一丝纯粹的求知欲,抛出了一个足以让墨徊万劫不复的问题。
“那,”白厄的语气十分自然,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
墨徊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彻底宕机了。
那双总是能精准捕捉色彩和细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全然的空白和混乱。
大脑屏幕蓝屏,无数乱码飞速闪过,最终只剩下那个不断盘旋、放大、撞击着他所有认知的问题。
那他们这算什么呢?
朋友?哪对朋友会像他们这样?
饲养者与被饲养者?白厄早就不是娃娃了。
陌生人?他们分享了那么多秘密和旅程。
亲人?更谈不上……
没有一个现有的关系定义能够准确地囊括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那些跨越次元的信件,那段朝夕相处的陪伴,那场精心安排的旅程,那些无声的默契,还有昨晚……
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拥抱和近距离的对视……
这算什么?
他找不到答案。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内心深处所有被刻意忽略和压抑的混乱情感闸门。
恐慌、迷茫、一丝隐秘的悸动、还有对未知的恐惧……汹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
墨徊承受不住般地蹲了下来,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些疯狂运转却得不出结论的思绪。
“不对……这不对……”
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显然不对……”
这算什么?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白厄了。
是意外闯入的异世来客?
是分享秘密的唯一知己?
是让他心疼又忍不住想去照顾的存在?
还是……还是某种他不敢深入去想、更不敢去承认的……更特殊的关系?
每一种可能性都让他心跳失速,又伴随着巨大的恐慌。
他甚至不敢细想。
尤其是……他也不敢去赌那种缥缈的确定性——
白厄最后一定要回家的。
一定会回翁法罗斯的。
那是他的世界,他的责任,他无可推卸的使命。
那里有需要他守护的人和事。
而自己呢?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连次元壁都无法跨越的三次元居民。
他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任何忙。
如果……如果放任这段关系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如果任由自己产生更深的依赖和……期待,那么当离别注定来临的那一刻,他要如何自处?
而白厄,又是否会因此背上更沉重的心理负担?
他不要给对方添上麻烦。
他宁愿就这样糊里糊涂,维持着一种模糊的、安全的距离,直到分离的那一天平静又或许并不平静地到来。
白厄看着墨徊把自己团成一团、陷入剧烈头脑风暴、甚至隐约透出痛苦挣扎的模样,原本那点故意装出来的委屈和试探瞬间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好像有点……操之过急了。
他低估了墨徊内心的敏感和顾虑,也高估了自己循序渐进——在他看来已经够慢了的渗透速度。
但是,看着这样的墨徊,白厄的心尖却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
他在墨徊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他孤独时陪伴他,在他迷茫时带他看遍世界繁华,在他无法品尝时为他描述味道,甚至在他只是一个玩偶时都给予他全部的尊重和爱护——
先一步清晰地感受到了墨徊那颗看似疏离、实则无比温柔的心。
也先一步,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不是感谢,不是依赖。
是喜欢。
是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拥有,想要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而露出更多表情的……那种喜欢。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得寸进尺”,才会想要打破那层无形的壁垒,才会急切地想要确认什么,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定位。
因为喜欢……
所以争取。
白厄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温柔。
他缓缓地蹲下身,与缩成一团的墨徊平视。
哪怕最后不能一起。
哪怕前方是注定的别离。
他也不要让自己后悔,从来没有勇敢地表达过心意。
他伸出手,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强硬的姿态,而是极其轻柔地、试探性地,覆盖住了墨徊紧紧抱着脑袋的手。
墨徊猛地一颤,却没有立刻甩开。
白厄的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清晰地传入墨徊耳中。
“小墨。”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算什么。”
“但我知道,对我来说,你早就是那个……最特别、最重要的存在了。”
“不是因为你是这个世界唯一认识我的人。”
“而是因为,你是墨徊。”
小剧场:
咕:为什么越写越多了。
果然酸涩的情感戏越写越爽(……)
墨徊还是睡着了。
墨徊:我改名了,我要叫黑土。
白厄:?
阿哈:?
阿哈: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