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厄看得眼花缭乱,棉花脑子都快被这些奇奇怪怪又明显蕴藏着不同寻常力量或背景的物品塞满了。
这书架简直像个微型的、混乱的异次元博物馆!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书架最高处,一个单独占据了一层格子的物品上。
那是一个面具。
材质非木非金,颜色是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深色,上面用极其简约却充满张力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它静静地悬挂在一个小架子上,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感。
最让白厄心惊的是,当他“看”向那个面具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面具后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浩瀚无比的“视线”也回望了过来!
那视线没有恶意,没有攻击性,甚至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饶有兴味的观察意味,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偶然瞥见了地上有趣的小生物。
白厄整个棉花身体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在了书架上。
那是一种位阶上的绝对压制,一种生命本质上的巨大差距带来的本能战栗。
过了好几秒,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面具依旧静静地挂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白厄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墨徊画完了一个阶段的色彩,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好看到白厄僵在书架上层,对着那个面具发呆。
“哦,那个面具啊,”墨徊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常,“也是爸爸带回来的。”
“样子有点怪怪的,是吧?”
白厄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他的棉花脑袋,看向下方对此毫无所觉的墨徊,声音都有些发干:“小墨……这些东西……都是你爸爸带回来的吗?”
墨徊点了点头,走到书架边,伸出手指,让白厄跳回他的指尖,然后把他托到眼前。
他看着满书架的东西,眼神里没有疑惑,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和一点点对父亲的想念。
“嗯。爸爸他不常回家,工作好像很忙,总是在外面跑。”
墨徊的声音很柔和,“但他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好多好多有趣的……特产。”
“他说都是他在世界各地……嗯,收集到的有趣纪念品。”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父亲的想念和收到礼物的开心,丝毫没有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
是的,有趣。
而不是奇怪、危险、或者不可思议。
“爸爸很喜欢疯玩,”墨徊继续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笑,“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总想些稀奇古怪的点子。”
“妈妈就比他正经很多。”
白厄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个正经是指……?”
有那样一个丈夫,这位母亲又能“正经”到哪里去?
墨徊仔细想了想,举例说明:“比如小时候我睡不着,爸爸会讲特别恐怖的鬼故事,吓得我更不敢睡了。”
“但妈妈就会讲……嗯……讲小兔子怎么用自己捡到的漂亮石头或者帮忙干活,去和其他小动物换胡萝卜的故事。”
“妈妈说,想要什么东西,要知道怎么去换,不能硬抢,要动脑筋。”
白厄内心:这听起来像是在潜移默化地教导谈判和交易的思维?
墨徊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我妈妈做的饭……呃……”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滋味,打了个小小的冷颤,“你懂的,一言难尽。”
“爸爸说妈妈能把任何食材都做出挑战生命极限的味道。”
“所以他们在家一般都是爸爸做饭,或者叫外卖。”
“爸爸不做饭是因为他懒。”
白厄听着这无比生活化又带着点奇葩色彩的描述,再对比一下书架上那些足以让任何学者或冒险家疯狂的东西,一时之间心情无比复杂。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充满了同情、敬佩和难以言喻的情绪的语气,小声地说道。
“……听起来,是比你爸爸正常很多。”
至少不会往家里带恐怖娃娃和吵闹石头。
他顿了顿,抬起小小的脑袋,用那双眼睛无比认真地看向墨徊,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小墨,你……活得也挺不容易的。”
能在这样一堆“有趣”的礼物和“正经”的家教以及“挑战极限”的饭菜中平安长大,还长得这么善良温和阳光……
墨徊的生命力和对“正常”的认知韧性,恐怕比他花园里那株食人花还要强大。
墨徊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语气轻松又带着点小幸福。
“不会啊,我觉得很有意思。”
“爸爸妈妈都很爱我,虽然方式有点特别。”
“而且,”他看了看满书架的父亲“馈赠”,眼神温暖,“这些东西虽然有时候会惹点小麻烦,但也让我的生活从来不无聊,不是吗?”
他说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白厄柔软的小脑袋。
“现在还有你在这里,就更不无聊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书架上那些安静的、蕴含着无数秘密的“有趣”物品,以及下方那个对此一无所知、却笑得无比温暖的青年,和那个心情复杂、却同样感到一丝暖意的棉花娃娃。
白厄看着墨徊毫无阴霾的笑容,忽然觉得,那些不可思议的危险和秘密。
在这个家的氛围里,似乎真的都被某种强大而温柔的力量,化解成了最简单的“有趣”和“日常”。
而这份“日常”,正是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小剧场:
鳞片是枫哥的。
冰块是浮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