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特别篇(含未来剧透)(2 / 2)

盛名……对他来说顶多算是一种可以支配的资源,而非自己对自我的认可。

在他近乎扭曲的认知里,那一切都是应该做的——

看到了,似乎有能力,所以就做了。

如同呼吸一样自然,不需要额外的理由,更不值得大肆夸耀。

无关紧要的小事功劳可以揽下,后续可以偶尔提起然后让大家开心一下。

大事的功劳不要轻易揽下、甚至不要揽下——因为会迷失、会被觊觎、会被利用,然后身不由己。

这种深埋的、几乎与他的强大和乐子人表象完全矛盾的自卑感,隐蔽到了极致。

它并非源于软弱,而是源于他那光怪陆离、充满断裂的过去——那些残忍的童年,那些身份认知撕裂,那些自我怀疑……

这些经历如同无形的刻刀,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非常扭曲深刻的烙印。

这种自卑,埋在他的骨子里,融在他的血液中,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清晰察觉,只是会下意识地在每一次被真诚感谢时,选择推开功劳,将光芒反射给他人。

只做想做的。

只做想做的。

只做想做的。

其他无所谓。

然后知足。

然后前进。

就这么反复提醒自己。

白厄懂。

他一直都懂。

所以,他没有像热血少年漫的主角那样,抓住墨徊的肩膀大声说“不!你很重要!你做了很多!你要承认!”,也没有试图去剖析墨徊的内心,指出那深藏的心绪。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墨徊说完所有“道理”,直到车厢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合成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然后,白厄上前一步。

没有言语,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墨徊的脸颊。

他的指尖微烫,动作却温柔而坚定,迫使墨徊那双在这场叙述里总是游移着、隐藏真实情绪的红眸,直视着自己冰蓝色的、清澈而包容的眼睛。

星光透过舷窗,洒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白厄看着墨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连主人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与细微无措,微微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同纯净而温暖,像是阳光洒落,让人无处遁形。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墨徊的额头,这是一个比拥抱更亲昵、更充满无声慰藉的动作。

“好。”白厄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听你的。”

“我会感谢同伴,感谢自己。”

“但是,”他顿了顿,呼吸与墨徊的呼吸交融,“小墨,你得允许我……把你为我、为我们做的一切,好好地、安静地放在这里。”

他松开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可以吗?”

没有强求对方接受感谢,没有试图扭转对方的认知,只是温柔地、固执地,请求一个允许——

允许这份沉甸甸的恩情与爱意,在他心中拥有一个不容置疑、永不磨灭的位置。

墨徊怔住了。

所有准备好的、用于推开赞誉的说辞,心里所有习惯性的自我贬低和下位转换。

在这一刻,在白厄那双洞悉一切却选择温柔包容的眼眸前,在那声“可以吗”的轻柔询问中,突然变得苍白无力,悄然消融。

他红色的眼眸微微闪烁,纷乱的思绪在大脑里搅动。

最终,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墨徊(大脑加载中):……哦。

窗外,星河长明。

突然——

“我们回来啦!!!”

三月七清脆欢快的声音伴随着车厢门滑开的声响猛地传来,“罗浮的桂花糕真是名不虚传……诶?”

身后帕姆抱着一大堆特产盒子,愣在门口,看着车厢里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紧接着,星、丹恒、瓦尔特和姬子也陆续走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节日的余韵和疲惫。

“哇!你们回来得好早!”三月七喊道,随即注意到气氛有些微妙,“呃……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墨徊和白厄反应过来,迅速退开一步,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墨徊干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没什么!正准备去给你们泡茶呢!”

星则眼尖地看到了白厄手腕上那条还没来得及松开的、墨徊的尾巴尖——墨徊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去的。

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哦——!”

丹恒别过脸去,嘴角似乎弯了一下。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假装研究手里的茶叶罐。

姬子则露出了然的温柔笑容,轻轻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累了,把特产放下,早点休息。”

星穹列车的走廊静谧而温暖,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将大家的身影拉长,又交叠在一起。

墨徊叹了口气,略感疲惫地靠在门框边,红色的眼眸因倦意显得比平日更加湿润,脑后的小辫子也有些松散,那根总是泄露情绪的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尖端轻轻扫过地毯。

今天在罗浮的七夕之旅固然愉快,但也耗费了不少心神——尤其是那场对话。

他感觉自己被剖开了。

被探查到了,被窥视着。

很奇怪很奇怪很奇怪。

如背针芒。

而且这个来源是白厄。

墨徊下意识思考。

自己确实大多时候都是坦诚的——也许建立在一层伪装之上。

可要他剥离除去这份伪装,太难了,融进骨子里血脉里的东西——除非你把他整个人都换一遍,才能剔除。

可那还是他墨徊吗?

他墨徊不就是这种时而通透时而抽象时而别扭时而坦率的矛盾集合体吗?

他陷入了深度思考。

疯狂的头脑风暴。

白厄站在他面前,月白色的仙舟长袍衬得他白发愈发气质卓群,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却沉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邃而温柔的情绪。

他静静看了墨徊几秒,看着他因为过度思考,又或许是节日的氛围使然而泛红的脸颊,看着他无意识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有那因倦怠而显得格外乖巧顺从的模样。

两人并肩向着墨徊的房间走去。

“到了。”墨徊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伸手想去推开房间门,“谢谢送我回来……你也早点休……”

唔,晚上花点时间在好好想想吧。

比如我是我吗?接下来要怎么做?

但他的话和想法都戛然而止。

因为白厄忽然上前一步,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正准备推门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墨徊微微一怔。

另一只手则顺势撑在了门板上,形成了一个巧妙地将墨徊圈在门与他身体之间的姿态。

动作并不强硬,甚至称得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细微的占有意味。

墨徊有些困惑地侧过身子,抬起头看向白厄,那双红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对方骤然靠近的容颜。

连尾巴都感觉到了困惑。

他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见白厄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决然和难以掩饰的深情。

白厄低下头,准确地、轻柔地攫取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进攻,短暂得如同蝶翼轻触,温热、柔软,带着白厄身上特有的、沉淀下来的如同雪后暖阳撒在松林上的那种清冽气息。

它并不深入,却充满了某种宣告般的意味,温柔之下,潜藏着一丝压抑已久的、不容拒绝的占有。

墨徊彻底愣住了,红色的眼眸瞬间睁大,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清空了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

只剩下那抹转瞬即逝却又无比清晰的温热触感在反复回放。

他甚至能感觉到白厄呼吸的轻微拂动,以及自己骤然加速、几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跳。

白厄缓缓退开少许,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墨徊,将他那副完全呆滞、不知所措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眼底深处那点因回忆而泛起的细微醋意和阴霾,还有那些担忧。

在看到墨徊这般反应后,迅速被更汹涌的怜爱和近乎宠溺的情绪所取代。

他叹了口气,指尖轻柔地蹭蹭墨徊微烫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却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白厄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墨徊的下唇瓣,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微妙的湿润感。

“那……在匹诺康尼的梦境里,当他——那个披着黑袍的我——对着发烧意识迷糊的你,做了那些……更过分的事情时……”

“你怎么就没能察觉呢?”

墨徊:……?

什么东西……?

听见这话,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匹诺康尼……梦境……发烧……黑厄……更过分的事情……

破碎的词组在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疯狂碰撞拼接。

是了。

那次在匹诺康尼调查“钟表匠的遗产”相关线索时,他不慎——好吧,故意被梦境中异常的忆质所影响,发了高烧,意识昏沉……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结束之后和家族谈判也没缓和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他大计划没翻车,但身体素质先一步翻车了。

他只觉得浑身滚烫,难受得厉害,似乎一直有人在一旁照顾……

记忆碎片模糊而混乱,有冰冷的触感,也有灼热的呼吸……有轻柔的安抚,也有……某些令人战栗的、超越常规的触碰……

第二天醒来,虽然因为星期日送来的药所以烧退了,但他依旧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某些地方甚至带着些许奇怪的酸涩和隐秘的不适感……

他还以为是高烧后的正常反应,加之梦境本就光怪陆离,便没有深思……

原来……原来那不是梦?!

是黑厄?!

是那个代表着“灾难”、执着“盗火”、拥有着和白厄相同面貌却气质迥异的家伙!

另一个白厄!

在他意识迷糊的时候,对他……!

轰——!

巨大的羞耻感和后知后觉的震惊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墨徊的每一根神经!

他的脸颊、耳朵、乃至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片绯红,温度高得几乎能煎煎饼果子!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僵在原地,红色杏眸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我……我说那天醒来怎么会觉得腰酸背痛……还感觉身体哪里都很奇怪……尤其是……后面……

墨徊的内心疯狂呐喊,大脑却因为过载的羞涩和混乱而彻底宕机,完全停止了思考。

他像一尊被点穴的雕塑,只剩下那双睁得大大的、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红色眼眸,茫然又无助地看着眼前揭晓了惊人真相的白厄。

比他刚来列车的时候还茫然。

白厄原本提及此事时,心底确实缠绕着一丝难以避免的醋意和复杂情绪——

尽管他知道“黑厄”从某种意义上是另一个自己,是其他轮回的卡厄斯兰那,是伴随黑潮而来、手握凶恶之剑的存在,还帮了自己不少。

但想到他曾在墨徊最无防备时,对迷糊的墨徊做出那些亲密乃至逾越的举动,被那些感情充沛的信件孕育积累出来的占有欲极强的他——心底依旧不是滋味。

然而,此刻看着墨徊这副彻底石化、脸红得快要冒烟、眼神纯然不知所措的模样,那点醋意瞬间被无比汹涌的怜爱和心疼所淹没。

怎么会……这么可爱?

可爱到让他只想将眼前这个人紧紧拥入怀中,好好呵护,将他从那份窘迫和混乱中解救出来。

“看来……你是真的完全不知道。”

白厄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又蕴含着无限的温情。

他伸手,轻轻将宕机的墨徊揽入怀中,感受到对方身体僵硬,体温偏高,显然还处在巨大的冲击中无法回神。

“没事了……”白厄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般,轻轻拍着墨徊的背,“都过去了……他……终究也是我的一部分。”

“或许是因为感知到你的痛苦,才会用那种方式……试图安抚,或者说……标记?”

这个解释让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微妙,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安抚墨徊。

墨徊依旧僵着,脑袋空白,任由白厄抱着,鼻尖萦绕着白厄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但脑海里还在反复刷屏着“被做了那种事”、“居然是黑厄”、“我居然没发现”、“好丢人”……

先前的那些自我怀疑全部被挤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白厄低笑一声,觉得再让这家伙胡思乱想下去,恐怕今晚都缓不过来。

从前总是小墨和昔涟一起联手赢他。

这回算不算自己扳回了一场?

他索性半拥半哄地,摸索着打开了墨徊的房门,将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墨徊带了进去。

墨徊的房间布置得意外的柔软。

墙上挂着一些速写画作,桌上是未完成的设计稿,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颜料和画笔,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很舒适的软垫和懒人沙发抱枕也很多,颜料柜是全是砂金他们送的稀有颜料。

整体显得有些凌乱,却充满了生活气息和艺术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纸张的味道。

白厄扶着墨徊在床边坐下,墨徊还是那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脸红扑扑的,眼神发直。

白厄蹲下身,帮他脱下鞋子,又起身想帮他解开长衫的扣子。

指尖碰到颈侧的皮肤时,墨徊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脸更红了,眼神躲闪,尾巴无措的晃来晃去,不敢看白厄:“我……我自己来……”

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明显的慌乱。这一刻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白厄从善如流地收回手,看着他:“好。”

墨徊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完成了简单的洗漱,换上了舒适的睡衣,整个过程都不敢直视白厄。

等他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发现白厄竟然还坐在他的床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你不回去休息吗?”

墨徊小声问,手指竟然有些紧张地揪着睡衣的衣角。

白厄抬眼看他,眼眸在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而专注。

他很坦诚。

“今晚不想回去。”

他顿了顿,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看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况且……”

他微微勾起唇角,带着一丝极浅的、却足以让墨徊心跳再次失序的笑意:“他都能在你发烧时守着你,我这个正主,难道不能留下吗?”

墨徊:……

这人……怎么还能用这种事来调侃!

但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甚至,在巨大的羞涩和混乱之下,潜藏着一丝细微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安心感。

白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床边:“睡吧,我保证只是睡觉。”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墨徊像是被蛊惑了般,乖乖地躺进了被子里。

床铺柔软,带着自己熟悉的气息。

紧接着,身侧的床铺微微下陷,白厄也躺了上来,并且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让他的后背紧贴着自己温热的胸膛。

墨徊的身体瞬间再次绷紧。

“放松。”

白厄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白厄的手臂温柔却坚定地环住他的腰,将他更深地拥入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隔着薄薄的睡衣,墨徊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墨徊甚至能感觉到白厄平稳的呼吸一下下掠过他的发顶。

“晚安,小墨。”

白厄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满足,仿佛拥他入怀是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

墨徊僵硬的身体,在白厄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中,一点点慢慢软化下来。

身后传来的体温驱散了最后一丝不确定和慌乱,强烈的安心感又或者说是存在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包围了他。

过度兴奋和羞涩的神经逐渐放松,沉重的眼皮缓缓落下。

在那令人安心的怀抱和规律的心跳声中,墨徊的意识终于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

好像……也不坏。

但又……很奇怪。

白厄听着怀中人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感受着他彻底放松下来的柔软身体,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墨徊睡得更舒服,把墨徊的尾巴搭在墨徊腰间,然后将下巴轻轻抵在墨徊的发顶,也闭上了眼睛。

星穹列车在宇宙中安静地航行,窗外的星河无声闪烁。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温暖而宁静。

今夜,星海为证,他们彼此归属。

小剧场:

咕:小墨就好像是个被打乱的魔方,不断的扭转扭转只为回到最完整的样子……然后再次被体内力量或者外力打乱,然后自己又去扭转。

但这个过程里,他会自己升级。

茫然、自我质疑、反复确认、然后坚定前行,循环反复——是他作为“人”的锚点。

迟来的七夕节快乐。

黑厄:嘻嘻。

白厄:嫉妒酸涩然后想到再也不会有盗火行者又突然爽了。

墨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