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星抱着手臂,坦然承认。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三月七立刻接话,带着点小抱怨:“桑博带我们下来的!他可坑了!还把我们骗去那个什么……打拳的地方!害得我们……”她想起那个羞耻的代号,声音小了下去。
娜塔莎露出一丝了然,甚至有点无奈:“果然是那小子……”
桑博的名字出现,似乎为这群人的来历增添了一丝“合理”的荒诞感。
娜塔莎知道一些历史记载,关于天外来客的传说。
她的目光在四人身上逡巡,最终再次定格在墨徊身上。
这个看起来最年轻、甚至有些单薄的少年,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特质。
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连接着未知虚空的……令人下意识感到心悸的“存在感”。
她无法准确形容,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是这群人中最不简单,也最难以预测的一个。
短暂的沉默。
娜塔莎也拉过一张椅子,在墨徊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姿态放松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下城区需要改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现实的铁壁是如此厚重,地火的力量在资源匮乏和上层压制下举步维艰。
下城区,什么都缺,人力资源。
“说吧,”她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们的目的。”
“目的?”墨徊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在掂量它的分量。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少年人的纯粹,却又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锋芒,“唔,来找你合作?一起改变贝洛伯格?”
丹恒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抱着手臂,看着墨徊主导这场对话。
他敏锐地察觉到墨徊此刻气质的变化,那种在列车上崩溃、在拳击场暗中观察的青涩感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目标明确、思路清晰的锐利。
他没有插话,选择了沉默的信任和支持。
娜塔莎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墨徊身上。
改变贝洛伯格?这目标太大,太虚无缥缈。
她需要更具体的东西。
墨徊没有再卖关子。
他伸手从斜挎的帆布包里拿出了那个熟悉的、边缘磨损的素描本和一支铅笔。
在娜塔莎略带疑惑的注视下,他手腕微动,笔尖在纸面上快速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速笔勾勒,一个饱满圆润、色泽诱人的红苹果跃然纸上。
下一刻,在娜塔莎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那纸上的苹果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伴随着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一个真实的、散发着清甜果香的苹果,凭空出现在墨徊摊开的掌心!
“直接说吧,我也不喜欢绕弯子。”
墨徊的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将那个新鲜得如同刚从树上摘下的苹果放在病床洁白的床单上,红得刺眼。
“我们刚踏入下城区,这里的景象就刻进了脑子里。“
“贫穷、困苦、挣扎……感受,非常深刻。”
墨徊的目光扫过诊所简陋的陈设,扫过门外隐约传来的咳嗽声,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真诚。
“下城区现在最缺什么?维持生存的物资?救命的药品?”墨徊的视线回到娜塔莎脸上,眼神锐利如刀锋,“这些,我们暂时都能提供。”
他没有夸下海口说“无限量供应”,而是谨慎地用了“暂时”、“都能提供”,既展示了能力,又留有余地,显得务实而可信。
“但对等的,”墨徊话锋一转,气势陡然拔升,那青涩感几乎被完全压了下去,一种属于谈判者的锋芒毕露,“我们需要信息。“
“关于上下城区势力分布的真实情况,关于盘根错节的矛盾,关于谁在掌控资源,谁在制造障碍……一切我们需要了解的情报。”
“虽然桑博也说了点,但他那信用度……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这是合作,也是交换。”墨徊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娜塔莎,“让我们彼此之间的天平,能够对等。”
他强调着“对等”,暗示着双方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这是一种平等的交易。
然而,就在娜塔莎心中权衡利弊,被墨徊展现的能力和提出的条件所震动时,墨徊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其复杂、带着洞悉一切和一丝悲悯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却如同重锤敲在娜塔莎心上:
“不过,很显然……”墨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诊所的墙壁,看到了上层区那座冰冷的克里珀堡,“我们之间的天平,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轰——!
娜塔莎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外来者掌握着她无法想象的力量?还是指……他知道了什么?
墨徊没有点破,但这句模棱两可、充满暗示的话,却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娜塔莎感到心惊肉跳!
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贝洛伯格最黑暗、最绝望的真相核心!
诊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那个凭空出现的红苹果,在洁白的床单上,散发着无声而巨大的存在感。
墨徊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娜塔莎的回答。
他的谈判,从抛出诱人的合作条件,瞬间上升到了对信息掌控力和心理层面的绝对压制。
这场关于贝洛伯格未来的对话,在墨徊的掌控下,已然进入了更深、也更危险的层次。